“用兵之時,能得你相助,甚寬慰,想我國軍將士血戰經年,犧牲百萬,可得過青天白日勳章的仍寥寥無幾,你的到來,是我57師的榮耀。”餘師長說罷給他敬禮。老旦慌得扔了水杯,啪地回敬回去。
“餘師長笑話了,俺是個逃兵,沒出息的,按理應該被王團長槍斃的,如今回來,隻是圖個踏實,還望師長饒過?”老旦說得懇切,卻搞不清自己是真是假,初衷是來找二子,弄著弄著變了味兒,黃老倌子哄抬了物價,匪兵們也想殺鬼子磨刀,最後成了雪中送炭,報效前線,又被餘師長這麼一抬舉,成了綁在他們褲腰上的手雷,再沒個逃脫的,這都怎麼回事兒啊?
“立疆也是百戰之身,輕易不誇人的,能對一個他抓來的弟兄讚不絕口,我們都等著看你這青天白日的勇士呢。”柴意新也給他敬了禮。
“柴團長也笑話了,任務是大家完成的,俺隻是湊巧活下來,受這麼一塊章,心裏有愧。”老旦回敬了禮。
“你是被王團長抓來的,部隊欠你在先,你能受此榮譽,也是由他緣起,如此算是扯平了。”龍出雲參謀主任在一旁笑著,這人寬肩乍背還鷹鉤鼻,看上去更像師長。老旦心中不大樂意,這才扯平了?
師部眾人略一看老旦等人繳獲的東西,登時大吃一驚。龍出雲問了老旦戰鬥經過,拿著材料便去了通訊處。
“這是鬼子13師團的一套作戰計劃,對咱們太有用了,竟被你們給撞見了,帶材料的這個鬼子呢?”王立疆問。
“弄死扔山裏去了。”老旦怔怔道。早知道,不如活著帶回來。
“鬼子果然衝著這兒來了。老旦兄弟,57師隻有八千人,且都已經按部就班守衛陣地,你帶兵來了,還立了頭功,師部本應嘉獎,但如今非常之時,我也隻能口頭承諾。”餘師長話語溫和,就像個教書的一樣。
“師長哪裏話?俺不是衝這個來的,57師名字響當當的,能抬舉我們,那是榮幸。俺帶的這些匪兵看著不成樣,個個都是好手,請長官們分配任務吧。”老旦牙一咬,事已至此,上吧。
“已有序列就不動了,57師並不滿員,常德城裏還有些散兵遊勇,都是長沙會戰打爛下來的,你不妨收編一些,和你的五十個鐵麵鬼兵組成一個加強連,你雖為連長,但按上尉營級待遇,歸柴團長負責,王副團長直接節製,再給你十天的訓練時間,屆時再看情況分配任務,如何?”餘師長幹脆地說。聽著是商量,也就是命令了。老旦忙敬禮接受,這下又有的忙了。
“軍餉管夠,望大家鼎力支持。”餘程萬回敬道。
“師長?俺有個問題。”老旦猶豫道。
“哦?請講。”
“為啥叫個‘虎笨’,老虎哪有個笨的?”老旦繃著身子說。
眾人都笑了,餘程萬微笑著對龍出雲說:“龍老弟,還得你來說。”
“老旦兄弟,虎賁的賁不是你說的那個笨,音一樣,字卻不同。‘虎賁’一詞來源於《書經》裏的《牧誓上》,有說‘武王有戎車三百輛,虎賁三千人。’這個虎賁說的是武王伐紂時最精英的護衛部隊,有點像我們蔣委員長的憲兵部隊,咱們57師在上高戰役裏打出了名氣,從那以後便叫作‘虎賁’57師了,這是我們74軍裏的最高榮譽稱號。”
“是,多謝龍主任給俺點撥,老旦記住了,回去和弟兄們吹牛。”老旦笑嘻嘻舉起了手。
換上嶄新的上尉軍服,老旦頗覺別扭。在黃家衝懶散多年,破衣爛衫隨便穿,如今脖子被風紀扣勒得喘不過氣,肚子上的皮帶也有些緊,弄得屎都拉不出。但熟悉的軍服味兒又讓他親切著,在一麵破鏡子前扭來扭去,將略微佝僂的腰杆挺直,覺得這身衣服真和自己有緣了。
“別照了,那麼一張驢臉,再照鏡子就憋碎了。”二子在一旁打著趣。他拒絕換裝,迷上了皮衣皮褲,走哪都是這一身。老旦戴上帽子,心想這身皮想脫可難了。他想把幾個顯赫的軍功章掛在胸前,掂量了下還是作罷,別為這點兒牛氣心勁兒讓鬼子選個頭彩。
麻子妹一來就忙活起來,王立疆將她安排到一個穀倉改造的醫務所裏,忙得每天血糊糊的。她有久違的興奮,和老旦說一看見滿床缺胳膊少腿兒的就激動。老旦說那萬一哪天你看見俺,可要多給一針麻藥。
“瞎說啥哩你?你們都不許有事啊,別逞英雄,別領那麼要命的任務。梁七你可給俺拽住了,護不好給你打一針辣椒油!”麻子妹塞給他兩包煙,哼著鼻子去了。
征兵工作異常順利,黃家衝的鐵麵鬼兵在街頭一走,那故事就傳開了,上趕著來報名的有一兩百個,有的是散兵,有的是流浪匪,也有的是街頭流氓,老旦決定全部收下,用訓練水稻突擊連的辦法收拾他們。
陳玉茗做了副連長,二子、海濤、梁七分任排長,朱銅頭也沒閑著,主管全連夥食,大薛說不了話,挑了幾個槍法好的湊了個狙擊班,從團部要了幾隻瞄準鏡。老旦列了個章程,讓玉茗寫下來,訓練方式基本照搬水稻突擊連。
“去搬一車磚頭來用吧,明天就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