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開的很快，至少對雍玉京來說，這是她第一次乘坐跑的這麼快的交通工具。在嘉水市那個十八線小城市，她坐過最快的交通工具是縣城拉客的破三輪。
光影掠過車窗，樹影斑駁，車廂裏已經沒了信號，可能是行駛到了哪個荒郊野外。
雍玉京抬頭看了一眼電子時鍾，已經是半夜三點了，她卻毫無困意，因為再過六個小時，她就要踏上西嵐市的土地了。不僅是因為那個無數次出現在放假歸鄉的大學生口中高樓林立的城市，更因為她還會迎來全新的生活，同哥哥雍千俞一起。想到這，她很輕快地揚起嘴角，側過頭去看那個已經熟睡的人的側臉。
昨天是雍玉京的16歲生日。昨天早晨，她興衝衝地敲響了哥哥的房門，要哥哥帶她去縣城坐三輪車、買糖糕，像以前兄妹倆一同過的七八個生日一樣。
這是一年中雍玉京最開心的一天。
然而昨天，她沒有聽到哥哥的聲音在她開門前傳出來，而是自她的身後不徐不疾地落入她耳中。
“玉京，想不想去西嵐？”
雍玉京用了一分鍾消化這個巨大的驚喜。
於是，在7.14這天，她的生日禮物是一張通往西嵐的火車票，軟臥的。車票中間有一道淺淺的折痕，是雍千俞一大早去車站買了塞進口袋的緣故。
“哥哥，我們去玩幾天呀？”
雍千俞抿唇笑著，像是二月春風掠過曠野。
跟著雍家兄妹一起走的，還有一隻不大的行李箱，裏麵裝著雍千俞這些年攢的所有現金，還有幾件穿了幾年的舊衣服。兄妹倆加起來都沒多少東西，這麼個行李箱裏，裝著他們所有的家當。
等那綠皮火車緩緩駛入雍玉京的視線，雍千俞才回答了她一個小時前問的問題：“不回來了，玉京。在西嵐生活吧，跟哥哥一起。“
雍玉京全然沒有即將要離開家鄉的忐忑，一顆心滿載著期待與向往。她捏著那張軟臥票，在一個姐姐的指引下找到了臥鋪區，樂嗬嗬的把小包放在桌上，邊從包裏掏糖糕邊喊哥哥來吃。
沒聽到答話，她才發現雍千俞沒在她身後。
雍玉京急了，忙把剛掏出來的糖糕塞回包裏，把包甩上肩就去找雍千俞，穿過車廂連接處，她看見雍千俞坐在硬座上，離她的臥鋪很近。
為了省錢，雍千俞隻買了一張軟臥給妹妹，自己買了硬座票。
雍玉京登時就不樂意了，硬要拿軟臥票跟雍千俞旁邊的大姐姐換硬座票。那姐姐人很好，還給玉京補了差價。
坐硬座的滋味並不好受，但是靠背比自家床板還軟，從小窮養大的雍玉京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倒是雍千俞偏覺得她這樣睡不舒服，眉頭微微蹙起，分了一半肩膀給她枕著睡。
透過車窗，月亮的邊緣有些模糊，月光從未拉嚴的簾子縫中輕柔地照進車廂，映在哥哥疲憊但不減俊朗的側臉上。
許是因為雍玉京枕在雍千俞肩上的腦袋離開了，肩膀突然沒了重量，雍千俞眼皮顫了顫，緩緩睜眼，朦朧的睡意還在眼底徘徊。
“怎麼了？”他的嗓音帶著一點未醒的暗啞。
“睡不著。”怕吵到車廂的人，雍玉京壓低了聲音，幾乎是貼著她哥的耳朵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