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公,我們又回了鹹陽城了。”戚梔溫柔地替劉季掖了掖毛毯,忍住心中的不適淡笑道。本來劉季就四十好幾快五十的人了,這個年紀的男人絕對是老人了,之前沒受傷的時候,雖然外表一般但是看著還算高大結實。但是受傷後,他完全蒼老了下來,不說萎靡的神情,臉上的褶皺,染上銀霜的頭發,都說明了劉季,真的老了。想到自己才二十出頭,正是花容正盛的時候,卻要一直伴著一個老頭子,戚梔心中不是不後悔的。
劉季聽見城中時不時出現的動靜,終於還是從戚夫人撩開的車簾縫隙看向了外麵,四處可見披甲持兵器的楚軍走過,隨之的是秦人百姓的哭喊和求饒。
也不知道是誰看見了劉季一行的車隊後喊了一嗓子:“看,是沛公啊!我們去求求沛公,他當初不是說會不會搶掠咱們麼?”
“是啊,我們去求求沛公!”
……
從各處湧來的百姓頓時將劉季一行人給阻住了,當頭的幾個人更是連連叩頭,含淚高聲訴道:“沛公啊,楚軍入城幾日裏,殘暴不仁,四處搶掠還求沛公救救小民,給我們一條活路啊……”
劉季本來消沉如死水的心頓時泛起了一陣陣波瀾,項羽如果依舊縱容楚軍四處燒殺搶掠,他是絕對不可能穩坐君王的高位的。劉季感受著斷臂處的疼痛,心中恨意愈濃,哪怕他做不成王侯,也容不得項羽好過!
隻是劉季學聰明了,他知道自己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麵,不然項羽那邊又要盯著他了。想了片刻,他才對戚梔低聲吩咐:“你一會兒出去,裝作憂心不已的樣子告訴蕭大人,就說我重傷未愈,還昏迷著。但是他們所求之事,等我好些了,必定稟告項羽將軍的,讓他們在忍耐些時日吧。”
戚梔看見劉季神情的改變,暗自稱奇,點頭應諾了就讓車夫停車,她下了車後便做出一副傷心過度的樣子,等蕭何過來了,就將劉季吩咐的話都說了,不高不低的聲音,卻也讓跪在最前頭的幾個庶民聽清了。
百姓們散去後,戚夫人挨著劉季嬌聲問道:“沛公真的要為了這些庶民百姓去拜見項羽嗎?”
劉季眼中閃著陰鷙的光芒,冷冷地瞥了戚夫人一眼道:“這些事情不是你能明白的,你好生伺候我照顧如意就是了。”
“喏。”戚梔不甘不願地應了,心裏頭很不是滋味,憑什麼呂雉那個老東西就能夠參與這些大事而自己就不能了?
劉季沒有留意戚夫人的小心思,他現在想的是,該給一向和項氏不和的齊國田氏兄弟送信了,還有在魏地很有實力的彭越……
有了精神去思謀的劉季一不委頓,立刻就又恢複了一點從前的瀟灑。這些變化他不知道,戚梔卻是看得分明的,她稍微放下心來,劉季不再消沉,他的地位越高那麼她自己的地位也相應地水漲船高了,兒子如意越過軟弱的劉盈做繼承人的機會也就更大了……
劉季一行人進城雖然並不是很引人注目,但是該留意的人都知道了,尤其是項羽這邊,聽說了百姓攔住劉季求救的事情後,神色微動。
內院裏隨處可見樹木掩映住的屋舍及亭閣,綠意盎然。李斯的這座府邸,不但有著北地建築的高粱廣柱,也有楚地精致的飛屋亭閣。難怪當年就是始皇帝嬴政都說李斯這座宅子不錯,除了某些規製上的限製,許多地方並不比王宮遜色的。
不過也不難理解,李斯畢竟是楚國人,雖然他功成名就及喪命的地方都是秦國。*坐在一張在項羽等人看來非常奇怪的“躺椅”上,含笑看著地毯之上趴著玩兒的兒子,微風輕送間,沒有被亂兵完全踏壞的花圃裏的花香飄了過來,竟然有種靜世安好的感覺。
搖了搖頭,*看向新來的婢女,眸子中的笑意淡了許多,之前的截殺中,阿青被馬踩踏成重傷,還沒有等到大夫診治就已經停止了呼吸,而照顧小魚兒的嫗婦也傷得不輕,幸好小魚兒快六個月大了可以配著輔食吃,乳汁也可以用牛乳或者羊乳來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