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閑話: 民國閑人瑣事(1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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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首七言詩,概述了1934年暮春,趙叔雍的雁蕩之旅,也將蔣叔南的身影概括其中。三十六歲的《申報》才子與四十九歲的雁蕩山主人,初晤於山中,這一場山水嘉會,誰曾料到竟成二人的永訣。其時,趙叔雍在雁蕩匆匆一遊之後,返歸上海之際,蔣叔南又曾到杭州約其遊賞西湖諸景。因為時務繁瑣,趙叔雍沒有赴約。仍然是春意將盡的時節,他為這次沒能赴約的嘉遊作了一首詞紀念,收錄於《珍重閣詞集》的上卷中,直到其1965年逝世後,才由其女在新加坡整理出版。詞曰:

《掃花遊·夢窗西湖寒食》一詞,餘所酷嗜,曩者十發西泠,輒取資諷詠,朅來塵蝟百集,蹤跡遂疏,雁蕩主人率杭約作討青,亦以事謝,車塵悵惘,賦此調寄懷,即用原韻

豔陽炫碧,拂碧岫初雲,波新霧。夢回向午。幾樓台照眼,亂絲縈路。乳燕流鶯,喚起韶光媚嫵。倚金縷。正雛綠嫩黃,化外低語。

樁淺船係處,認岸隱青簾,舊曾遊處。好春易妒。尚羅襟昨日,舊恨猶汙。縱許重來,怕已蒼煙滿樹。四山暮。曳鍾聲逞潮歸去。

其實,在趙叔雍逝世前不久,在1965年當年有意識地將以往遊曆過的山川名勝,通過詩作的方式,全程憶述了一遍。這組詩題為“舊遊絕句五十首”,收錄於《高梧軒詩全集》卷九。在這五十首組詩中,還有一首題作“雁蕩十八潭,通海傳為建文帝奔滇處,其地有迎春橋,亦建文書”的詩,詩雲:

遜荒甘作老頭陀,間道潛行狎海波。細看迎春橋上字,倉黃著墨正無多。

不僅如此,趙叔雍當年在雁蕩的遊覽之餘,應該還到過溫州市區的一些名勝所在。“舊遊絕句五十首”中還有一首題作“溫州江心寺有回頭泉,謂飲者必重至其地;宋王十朋撰長聯尤妙語如珠”,詩雲:

渴飲清泉不釋懷,江心隻是待重來。楹聯妙句吾猶記,雲散潮消日幾回。

雁蕩幽趣之外,永嘉風流之中,趙叔雍當然詩意聯翩,不能釋懷。隻是飲過江心寺回頭泉的他,也沒能再於後來的三十年光陰中故地重遊。1934年暮春,與蔣叔南嘉會於雁蕩山中之後,不數日蔣氏即沉水而亡;而趙氏本人則因附逆汪偽,於1945年入獄之後,1948年得以脫身出獄,便開始了長達十七年海外流寓生活。無論是境遇機緣,還是心態情懷,雁蕩之遊與永嘉風流對他而言,皆成可望而不可即的浮世幻景,隻堪追憶,而不可重來了。本名趙尊嶽的他,名字中的那個嶽字繁體作“嶽”,上麵一座山,下麵一座獄,是否正因此一字成詭?“一生好入名山遊,卻因牢獄萬事休”的趙叔雍,是否也與同樣好遊曆卻離奇身死的蔣叔南一樣,都成為一道永嘉山水間謎一般的風景?曆史往往隻給出離奇的答案,而閱曆和推理的過程本身,則是賜予後來者的別樣風景;雁蕩山中、溫州城外,無論是隻在1934年匆匆來遊的趙叔雍,還是苦心孤詣於雁蕩山中二十年的蔣叔南,都注定將成為這一道別樣風景中的掌故與談資,其中的人事風物值得我們細細咀嚼、慢慢品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