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小心!”一聲怒喝,她的身子被人抱起,看著子茉姑姑同來人廝殺,她的心逐漸冷透了。
從父皇母後的死,從皇兄的下落不明,從城破,從國亡,她的心在此刻似乎停止了跳動。她是公主,南風國高高在上的南風泠小公主,卻也是個亡國公主。她親眼看見母後死在她麵前,她無能為力;她看著趙國鐵騎無情地摧毀她的宮殿,摧毀她的土地,她也無能為力。
她想救母後,無能為力;她想救南風國,無能為力。
她南風泠唯一能做的,是哭,哭著喊她的母後念她的父王,哭著看南風國人橫屍宮殿,哭著看敵國的鐵騎在南風的宮殿上叫囂狂舞,哭著看大火蔓延宮殿,她八年最熟悉的記憶在烈火中湮滅成灰。
“砰——”一聲尖銳的聲音劃過耳際,迅速分開纏鬥的子茉和趙國一將士。
“曾將軍,你這是作何?父皇可沒說攻陷宮殿後要斬盡殺絕,你莫不是陽奉陰違,忤逆聖意?”清脆的聲音,夾雜著十二月的寒意撲麵而來,竟生生多出幾分威嚴來。一匹上好的馬兒健步而來,馬上坐著一個十二歲的少年郎,陽剛俊毅的五官有著天生的完美,小小劍眉微挑,不怒而威,錦衣玉帶,頭頂玉冠,手持特製小金弓,氣質儼然如霸王臨世般強硬,身後一隊二十人士兵追隨。
“二皇子息怒,末將並未有過忤逆聖意之心,隻是這宮女好不識相,不肯交出南風國小公主,末將這才決意將她擒拿交至吾皇做主。”與子茉動手的將士跪在少年的馬前,恭敬的說道。
少年郎一聲冷哼,別過臉去。“這個小公主交由本殿下處置,曾將軍該幹嘛幹嘛去吧!”他一聲令下,帶著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曾將軍諸多不滿,卻也
還是隱忍而去。
待到曾將軍離去後,他俊毅的臉上冷硬的線條柔和下來,眸子鎖住子茉懷中的南風泠,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起。“小公主,你我同為皇室中人,本殿下並不想對你趕盡殺絕,隻要你能臣服於我趙國,從此以後以我趙國人的身份生活下去,本殿下可以做主饒你一命。”
南風泠不語,清冷而碎裂的眸子盯著坐在馬上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緘默。
“為何不說話?”趙蕭然盯著南風泠充滿悲傷的眸子,再次提議道:“那這樣,本殿下給你們一個機會,給你們一匹馬,如果你們能衝出本殿下令下的箭陣而大難不死,本殿下就放你們一馬,如果你們萬箭穿心而死便算,或者被活擒,那一輩子在本殿下手中為奴為婢,如何?”
“趙國無恥小人,你們……”子茉正想反駁,可懷中的南風泠輕輕扯住了她的衣角。
“子茉姑姑,答應他。”稚嫩的聲音,夾著以往從未有過的決然。
“公主?”子茉心痛地叫出聲,見南風泠不再說話,態度決絕強硬,摟緊懷中的小公主,“公主放心,奴婢拚死也會護住您!”
趙蕭然一擺手,身後的二十幾個士兵羅列而出,他依言命人將馬匹牽了過來,左手持金弓,右手牽馬繩,目光灼灼地望向包圍圈中不哭喊不求饒的南風泠,輕輕下令,“放箭——”
無數的箭矢朝著廢墟中心的兩人飛射而去,每個士兵一次性所放的箭均是十發,鋪天蓋地的箭雨密集地射向她們。子茉原是江湖中人,功夫不弱,為報皇後的救命恩情而甘願入宮追隨其左右,她發誓至死效忠皇後,如今皇後死了,她會依皇後之言保護公主,至死效忠小公主。
這般想著,她手中的劍愈加發力,每每險險躲過箭勢,都會在她身上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長劍一掃,破空的劍氣淩空而起,無數的箭矢一分為二跌落在地,她抱起南風泠,直直往那匹無人的馬兒飛奔而去。
趙蕭然的眼裏掠過一抹讚賞之色,右手接過一隻小金箭,上金弓,瞄準子茉的身影,拉弓,放箭——
金箭破空,帶著趙蕭然冰冷的氣勢,劃破了南風國暗夜的天際。南風泠傾身向前,替子茉擋箭,金箭毫無顧忌地戳進她的胸口,她一口血至唇角噴出。
“公主???”子茉不敢置信地攬過南風泠嬌小的身子,飛掠上馬,抓著韁繩如一陣風般疾馳而出。
趙蕭然的眼中現出訝異之色,他好似瞥見那小公主最後瞧他的那一眼,冰冷、痛惡、仇恨。“她……她恨我?”趙蕭然喃喃道,手中的金弓不知何時已然放下,腦海中似乎隻有小公主那清冷決然的眼神。
有生之年,我南風泠必定會重回這所宮殿,我要為父皇、母後報仇,我要為南風皇室複仇,為南風國複仇。母後,今後泠兒不再是公主,淪為一介平民,泠兒會好好活著,今後隻流血、不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