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
高秀芝腳步踉蹌地衝過來,緊緊抓住蘇長青的手,上下打量幾眼,目光定格在他的腿上,聲音顫抖道:“你的腿……腿……”
“媽,我的腿好了。”
蘇長青稍微抬了抬腿,笑嗬嗬道:“隻不過長時間沒動彈,有點不適應,沒力氣。”
“沒事,沒事,慢慢就好了,慢慢就好了……”
高秀芝俯下身子,摸摸蘇長青的腿,眼淚止不住地流。
醫生宣判無法治愈時的惋惜。
親戚鄰居們的歎息和憐憫。
借錢治病買藥時的低聲下氣。
丈夫深夜裏一根又一根的煙。
兒子的痛苦和女兒的哭泣。
自己那如被刀割千萬次的心,和日日夜夜流不盡的眼淚。
一幕又一幕。
在她的眼前劃過。
太多的痛苦,太多的絕望,太多的辛酸和委屈。
此刻都隨著眼淚一起,噴湧而出。
蘇長青握著母親的手,沒有勸。
他明白。
這三個月以來,母親的身心一直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需要通過眼淚發泄出來。
用眼神示意蘇長勇攙扶住母親。
蘇長青的目光一轉,看向王翠英的母親。
他的臉上,笑容迅速收斂,轉瞬間消失地幹幹淨淨,一雙眸子冷漠如霜、毫無感情。
婦女從未見過這種表情和眼神的蘇長青,心裏頓時咯噔一下。
她的神情急劇變化,原本的囂張勁蕩然無存,轉而變得尷尬難堪。
她的臉微微抽動,嘴巴嚅動了幾下,似是想說話。
但蘇長青率先開口,聲音清冷:“嬸,既然你們家要退婚,那就退了吧,我們家同意!”
聞聽此言,婦女麵露苦色。
他不想要一個癱瘓的女婿。
可一個健康的女婿,她還是想要的。
尤其蘇長青的個頭、長相,在十裏八鄉都出類拔萃。
性格又溫和,還肯吃苦,任勞任怨幫她家幹活,聽他家使喚。
這樣的女婿,打著燈籠都難找。
隻是後來蘇長青癱瘓了,她覺得蘇長青沒有了價值,才來退婚了。
其實。
在看到蘇長青出現在門口的一瞬間,她就後悔了。
後悔自己沒有多等一天再來。
後悔自己的態度不該如此惡劣、囂張。
後悔自己不該仗著蘇長青癱瘓在床,就說那些惡毒難聽的話。
畢竟,像蘇長青這樣的“冤種”女婿,不好找!
“長青,嬸隻是以為你癱瘓了,不中用了,才……”
她差點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意識到後,連忙改口:“那什麼,長青,既然你的病好了,這婚不退也……”
她希望收回之前的話,讓蘇長青能繼續做她的女婿,聽她家指揮、吩咐,任她家吸血。
“別說了!”
蘇長青一抬手,打斷了她的話:“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不回去的!”
他的語氣冷漠:“人到難處見人心!在我生病這段時間,你們全家人薄情寡義,毫無親情味,甚至毫無人情味!今天又趁人之危,來這裏胡作非為、大吵大鬧!
所有的一切,我們蘇莊的人,還有你們東王莊的人,都看在眼裏!
既然你們沒把我們當成一家人,我們也沒必要死皮賴臉貼著你們!”
“你……”
婦女表情難堪至極。
她想要說點什麼。
可蘇長青的這番話,和周圍蘇莊人厭惡鄙夷的眼神,令她明白,此事已經被她鬧得沒有挽回餘地了。
她心中哀歎一聲,轉身欲走。
身後卻又傳來蘇長青的聲音:“等等!”
她麵色一喜,以為蘇長青要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