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辰發著高燒。
她隱約看到無數醫護人員進出,給她紮針、量體溫。她坐了起來,就像一具屍體,無神地盯著身上的病號服和空蕩蕩的袖口,她晃晃悠悠站了起來,粗暴地拔下針。她的衣服和書包不知去向,包括那三把木錐子,她的視線又轉向飄窗。
一個護士走了進來,愣愣地看著飄動的窗簾,還有空蕩蕩的床鋪。
“什麼?!人跑了?!”
醫院的接待室,幾個男人正在同那個白衣男交談,一幫人連忙去調查監控,看到了那個有些瘦弱的小女孩從窗戶一躍而下的畫麵。
“三樓啊!她瘋了嗎?!”
但小女孩一個翻滾安穩落地,又翻越了五米高的護欄,光著腳跑進了夜色中。
“趕緊追!”
但深夜漆黑一片,隻有大致方向要從何追起?那些人調動了車子,卻發現小女孩不知道跑去哪裏了。
“繼續找,剩下的人調查監控,對講聯係!”幾個人都慌了,沒想到江星辰能跑這麼快,也想不通江星辰為什麼要跑。
很快,他們堵截到了她。
“小妹妹,警察叔叔這裏有奶糖,吃不吃啊?”
“我要回家….找我爸….”江星辰雙目無神,幹巴巴地胡言亂語:“這麼晚,他會擔心的,我要回家。”
“好好好,回家,叔叔送你,好不好?”他們想要拉起江星辰的手,卻被她躲開了。她想要繞過去,但兩個人鍥而不舍地堵住了她。
江星辰沒說話,她彎著腰,右腿猛地踢出,狠狠踢在一個人的右腿側邊,使他不受控製地半蹲,江星辰向前一翻,雙手撐地,雙腿屈膝,整個人就像一個蓄勢待發的彈簧,朝著他的胸部狠狠踹去。
一旁看戲的白衣男見狀不對,一腳踢向江星辰的手腕,小女孩失了支力點,整個人狼狽地倒在地上,堪堪站起來,卻被白衣男摔在地上。
“誒,這…..”
“她那下能把你踢吐血。”白衣男皺著眉頭,這屆警察這麼差勁,連基本的防範意識都沒有。
“那個…您好像把她摔吐血了。”
白衣男仔細一看,好像是摔暈了。
那兩個人手忙腳亂,差點上演110打給120的大戲,最終還是以白衣男把她扔進後座拴上手銬為結尾。白衣男坐在她旁邊,感受到她紊亂的呼吸,伸出手,摸了摸她明顯發燙的額頭,有些恨鐵不成鋼看著兩個人:“一個小孩,還在發燒,都能把公安撂倒了,你倆哪個部隊的!加練!”
“……譚先生,首先,我們不是公安,是派出所…其次,你們掛的是‘小孩走失’的號,沒掛‘抓捕小孩’的號!”
白衣男冷笑一聲:“無知!路邊的老人、兒童,那些脆弱的花花草草,很可能就是奪走你性命的東西!別把這世界想得太過美好了…對了,奶糖給我點。”
二人對視一眼,隻覺得他有些疑神疑鬼。不過白衣男還是成功獲得了滿滿一兜子奶糖,居然是大白兔的珍稀口味,民警有些戀戀不舍地眨巴眼睛,白衣男受不了他的目光,還了他幾顆榴蓮味的。
來到醫院,病情成功升級為急救,白衣男悶悶不樂地坐在外麵的走廊,上司要求他暫當這個小女孩的監護人,他可沒空帶什麼孩子。他盯著一塵不染的地板磚,開始發呆。
“她也配?!我,譚詠卿,人類精英,20歲,二階風屬性,秒天秒地秒空氣,你讓我帶孩子?!我要去禁區殺敵!”
“你小點聲!”領導咬著牙,什麼話都敢說,一點心性都沒有,但語氣卻忍不住柔和下來,因為譚詠卿和江星辰的遭遇類似,都是雙親俱亡。年幼的譚詠卿通過一刻不停的訓練來麻痹自己,卻喪失了感知愛的能力,甚至心智也出現了問題。
“我們已經確定了她的身份,她父親是江衛國,前探勘七隊隊長,軍銜比你高,現執行任務我沒權限知道,他的女兒,你帶著不虧。”
“可是我還有任務啊!”譚詠卿似乎難以接受事實。
“你就在這呆著吧,就當放了個暑假。”
這時,一個護士急急忙忙跑過去,說301房的病患逃跑了,譚詠卿皺著眉頭:“真是麻煩…”
“鐺”的一聲,困迷糊了的譚詠卿抬起頭,看到了醫生凝重的表情,心裏咯噔一聲,小女孩還不會真被自己摔出個七葷八素來吧…
“病患肺部輕度挫傷,但很快能愈合,至於高燒…”醫生脫掉手套,摘掉口罩,表情有些嚴肅:“一部分是心理原因導致的,如果不能解決,病患將會一直保持這個精神紊亂的狀態。”
診斷書上交,確認襲警是意外事故,諒解書也同時遞交,這次事件也算了結了。譚詠卿想要破口大罵,什麼玩意心理問題,都18歲了!能有什麼問題!
他難以共情,但心髒卻隱隱作痛,他摸了摸眼角,沾了一手濕潤。
最終,他還是帶江星辰回了家,就在本市,一棟不起眼的公寓,但空間夠大,而且他出任務,常年不回家,供江星辰居住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