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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完婚禮後的那個夜裏,喬英娥獨坐在空蕩蕩屋子的床沿邊,久違地感受到了寂靜的滋味。
某種意義上,她真的孤身一人了。
這是靠玄學斂財的懲罰?還是她前些年將太多靈魂趕去地獄的報應?難道丈夫真是自己克死的?
“英娥,你的天賦是用來醫人,而非用來通靈幹擾兩界的平衡,你若繼續行走於陰陽兩界,最後將沒有容身之地……”
師父的話響在耳邊,像是魔咒。
喬英娥出生的時候村子正鬧饑荒,她家徒四壁,根本養不起這第六個孩子,三歲時便托人要送走。那時的她是燙手的山芋,無人肯拾,最後是一個聾了一隻耳朵的單身老頭收養了她。
這便是她的師傅,一個姓喬的“江湖郎中”。
喬英娥大部分的醫術都源自於他,她搖身成了“接班人”般的存在。師徒二人相處融洽,生活不算富裕卻也能混個溫飽,再加上喬英娥在藥草上頗具天賦,這些年,經過她時不時靈感乍現的“提醒”,幫助師傅治好了村民的不少疑難雜症,於是“喬神醫”的名號打響,喬師傅從混跡於街道的郎中成了有鋪麵的正兒八經的中醫。
當木匾牌掛上的那一刻起,喬英娥分明想到了前日做的夢。
那四四方方的木匾,右下角多餘的劃痕,以及恰巧飄到“喬”字上頭的柳絮。
所有細節無一例外。
——她的夢成真了。
喬英娥以為是巧合,可後來的種種“偶然”,以及耳邊時不時傳來的聲音都令她意識到,自己並不是普通人。
“老喬,這孩子不簡單啊,有神仙看上了。”來把脈的一個婆婆眉開眼笑。
師父別過臉:“你不要胡說八道。”
這婆婆是村裏的看風水的,風評兩極分化,信的奉她為神仙,不信地唾棄她滿肚子封建文化糟粕。
很明顯,師父是後者。
在後頭默默熬中藥的喬英娥聽此愈發篤信,那些不是幻聽,自己的夢也不是普通的夢。
於是她私底下找去了那個風水婆婆的家,試圖踏足另一個玄妙的世界。
師父得知後震怒,罰她禁足,而這時也是花季少女的叛逆期,喬英娥直接離家出走。
這一走,回來再見到師父時,他卻病危了。
不過半年的光景。
也是,師父已經八十歲高齡,在這樣物質匱乏的時代能撐到現在,也是難得。
喬英娥送走了他最後一程,病榻前,他便向喬英娥說了這句話。
這大千世界,怎會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不,我不信,師父根本不懂玄學!他的胡亂言語可不能信!
短暫回憶了少年時期的喬英娥打住了思緒,不再胡思亂想。她繼續尋找大量古書,念經打坐,一心要找回失去的能力。
轉眼之間,孫子喬燃誕生,她心裏頭高興,臉上卻礙於跟兒子喬秦的緊張關係裝作不在意。
可事實是,她也開始期盼起擁有孫子喬燃陪伴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