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眼淚汪汪地說:“校長叫我不考了!”
“為什麼不考了?”雷清蓉厲聲叫了起來。
“是我叫她不考的!”年輕的校長擠了過來,對雷清蓉說,“出了這樣的事,孩子還怎麼考?你沒看見,剛才羅老師抬來時,孩子還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還是兩個老師用力才掰開!”說完,又說:“你放心,大嫂!孩子平時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羅老師又是救學生英勇犧牲的,我們會向教育局建議,讓縣中破格錄取她……”
“那可不行!”雷清蓉像是受了侮辱似的叫了起來,“考都沒考,憑什麼要錄取她!”說完盯著玉蓮吼了起來,“快去考試!”
“考試時間都過半個小時了,大嫂,我看也算了吧!”肖老師這時也勸道。
“那也不行,快去考!”雷清蓉表現出的堅定和固執比校長和肖老師更強。
肖老師沒法,朝校長看了看。校長說:“那好,就帶杜玉蓮同學去考吧!”說著,又走了過去,摸著玉蓮的頭,說:“好好發揮,玉蓮同學,忘掉悲痛,用最好的成績來悼念你爸爸!”
玉蓮聽了這話,懂事地點了點頭,卻說:“你們別把我爸爸抬走了!”
“我們不會!”校長和肖老師一起把玉蓮送到了考場。
當校長再次回到屋子裏時,他的後麵跟了一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女,女人手牽著一個八九歲的女孩。小女孩的臉龐圓圓的,羊角小辮上紮著淡紅色的綢帶,像兩隻落在上麵的蝴蝶。一進屋,校長就對雷清蓉和鮮老太太說:“這就是羅老師剛才救出的女孩……”
還沒等校長說完,那對中年男女忽地朝雷清蓉和老太太跪了下去,說:“恩人呀——”說著,婦人還把身旁的小女孩按在了地上,對她說:“小珂,快給阿姨和奶奶磕頭……”
雷清蓉一看,臉又突然痛苦地扭成了一副怪相,嘴唇哆嗦著,臉上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似乎又要大哭起來。但身子戰抖了一會,她突然衝過去,一把將地上的小女孩緊緊抱在懷裏,瘋了一般,在小女孩蘋果一樣的臉蛋上胡亂親著,大滴大滴的淚珠落在小女孩臉上。小女孩像是很不習慣,左右搖擺著頭,最後竟叫了起來。
“怎麼了?”雷清蓉這才把小女孩鬆開了一些,看著她的臉,親切地問。
“那個叔叔推我,把我摔痛了!”小女孩嘟著嘴,像是很委屈的樣子。
雷清蓉又猛地在小女孩臉上親了一下,然後對她說:“那是叔叔不對!以後我叫叔叔輕一些,不要把寶貝摔痛了!”
小女孩卻說:“可叔叔已經死了,他是救我……”
“不,他沒死!沒死……”雷清蓉說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了,放下小女孩,跑到牆角邊,一邊用頭撞著牆,一邊從嘴裏發出低沉的痛哭聲。
正在這時,縣殯儀館的運屍車和教育局的領導到了。縣教育局的領導走過去,拍著雷清蓉的肩,對她說:“嫂子,你要節哀!情況我們都清楚了,羅老師是為救一名素不相識的學生才犧牲的,他的死重於泰山!我們不但要號召全縣教師向他學習,而且還要向上級申報,要將他評為革命烈士!”
說完,隨運屍車而來的運屍工要將羅夢鮮的屍體抬上運屍車,但被雷清蓉過去製止了。
“這……”運屍工不知還有什麼事,抬起頭,疑惑地看著縣教育局的領導。
“他的女兒還在考場上,她要來送她爸爸!”雷清蓉擦了一把眼淚,盡量用平靜的聲音對屋子裏的人說。可是話音剛落,就像支撐不住似的,倒過去撲在了婆母身上,然後緊緊地抱住了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