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還沒說完,下麵的人就“嗡嗡嗡”地議論了起來。議論中,雷清蓉忽然站了起來,看著羅述良沒好氣地問:“又要集資呀?”
話音剛落,人群中很多人也懷疑地跟著問了起來:“是呀,又要集資?”
村主任的臉馬上拉了下來,嚴肅地掃了會場一眼,然後才盯著雷清蓉說:“天上不落,地上不生,不集資靠什麼修?”口氣中透著惱怒。
雷清蓉心情這兩天也很不好。因為連續下了兩天的雨,和大家心情一樣,她感到有些悶,仿佛心裏也跟著受了潮一樣。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那個”要來了。每次月經要來時,她都會有那麼一兩天的煩躁不安,情緒特別低落,也很容易生氣。她也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現在,雷清蓉就正處在這樣一個“特殊”時期。她本不想和村主任抬杠,但聽了羅述良的話,覺得心裏很不好受,話就不由得脫口而出了:“去年說要改建村小學,大夥兒一人集了一百多元,可學校並沒有改建,為什麼不可以用那筆錢來修公路?”
“是呀,是呀!”雷清蓉的話一完,村民馬上又跟在她後麵嚷了起來。
羅述良的臉更黑了,眼睛像是進了一隻蟲子似的,急速地眨巴了幾下。他正要說話,支書羅夢科站了起來,眼睛掃了大家一遍,可眼角的餘光卻落到了雷清蓉臉上,敲了敲桌子,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滿說:“大家說筋就說筋,說絆就說絆,牛胯不要扯到馬胯!修學校的錢是修學校的錢,怎麼可以拿來修公路呢!”
雷清蓉知道羅夢科是說她,心裏更不服氣了,說:“都是大家的錢,怎麼又不可以呢?今也集資,明也集資,碎碎條子雖然打不死人,卻也讓人痛得難受!”
眾人也說:“就是,就是!打個倒吧,反正都是大家的錢!”
羅述良有些不安起來了。他不斷地解著衣服上的扣子,可解開了又扣上,然後又像是酷熱難當似的,不斷地用手往頭上扇著風。等眾人叫嚷完畢,他才對眾人說:“支書說得對!如果把修學校的錢花了,以後修學校又怎麼辦?”
眾人就喊了起來:“修學校的時候再集嘛!”
村主任像是無計可施了,因為生氣而漲紅了臉。過了一會,才像維持尊嚴似的挺了挺胸,眼光從眾人身上掠了過去。當目光落到雷清蓉身上時,卻變成了一種挑釁的神色,隱隱地透出一種驕橫和洋洋自得,拉長了聲音說:“事已至此,我也不想隱瞞大家,那錢村裏開支了!”說完,目光又狠狠地剜了雷清蓉一眼,意思是告訴她:看你怎麼辦!
“什麼,花了?”雷清蓉還沒答話,眾人仿佛聽到一個晴天霹靂一般,又忍不住紛紛叫了起來。
雷清蓉等大家說完,這才又“霍”地一下站起來,衝村主任厲聲問:“那麼大一筆錢,是怎麼開支的?”
此時,雷清蓉心裏也騰騰地躥起一股股火苗來。如果說剛才她是因為心情不好,無意間和支書、主任抬了杠,可現在,她卻是在自覺地和他們過不去了!那可是大家的血汗錢,又是那樣大一筆,不能說花了就花了!她在質問羅述良時,臉也是紅彤彤的,聲音又尖又高,每個字都像是一顆顆從牙縫裏蹦出來的小石子。
“怎麼開支的,難道要讓你知道嗎?”羅述良眯斜著眼,看著雷清蓉譏諷地說。不但目光裏驕橫的色彩比先前更濃,而且透出一股難以掩飾的鄙夷和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