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掀了紗帳出來,一手置在唇角,輕輕的在管家麵前耳語幾句,管家點點頭,這才笑眯眯的向小廝拱手道:“我家主人說這湖並非私人所有,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皇族朝臣皆可遊玩,即便是先來後到,咱們也是早已經來了這裏,你們本就在後,這地方又大,即便貴上想來此乘涼也沒問題,自不會打擾,可萬沒有讓我們先離開的道理。”
老管家十分的麵善,話裏雖溫和,卻半點也不肯相讓,一來一往,倒襯得那幾個小廝更加惡聲惡氣。
“你們可知那船上是誰!”碰了個軟釘子,那小廝隻覺得麵上過不去,眉毛倒豎更加凶惡,但也不敢真的打上來,隻舉起船槳惡狠狠的砸向湖麵,“那一船可都是都城中有頭有臉的朝臣家眷,金尊玉貴的,若有個閃失,你們可擔當得起!”說著拔高了嗓門,眼睛瞪得滾圓,此番若是尋常人見了怕是得繞著走,但偏偏這廂也是風浪裏如履平地的,自然不將他們當回事。
“小哥真愛說笑,若那般尊貴,你們好生保護便是,與咱們又何幹?”那老管家方才還弓著腰抱拳,如今卻是雙手背在身後,挺直了身子,捋著垂至脖頸的胡須氣定神閑的瞧著他們。
“你、你······”通常是威嚇幾句別人就怕了,但如今這老頭不僅不怕,反而一臉的玩味,倒叫他們有些心虛,“你給爺等著!”
那幾個小廝又匆匆忙忙的將船劃了過去,柳可嫣聽著婢子的回稟麵色煞白。
今日遊湖本就是她下的帖子,自然要事事妥帖體麵,如今卻被如此駁了臉麵,她麵上豈能過得去?又瞥見韓安茹唇角的譏誚,瞬間麵色如土,整個人就好似被潑了餿水一般難堪。
全都城都知道她與太子關係匪淺,若連個平民都指喚不了,今日之後還不知被說成什麼樣!
遂冷了聲吩咐,片刻之後蕭允昭便瞧見偌大的畫舫徐徐向她們駛來。
“看見沒有?我家主人可來了!這是當朝柳太傅的千金,如今小姐們在此遊玩,你們還不速速讓開!”那笑死人又行了來,翹起拇指指著後麵的大船,又狗仗人勢了起來。
老管家已然笑眯眯的,抬眼掃了下後方華貴的大船,眉眼又彎了彎,絲毫不懼。憑她再怎麼金貴,還能高得過他家主子?
“當朝太傅為人謙和,絲毫不肯以官威壓人,如今咱們在這裏遊玩又沒有錯?為何你們要來偏就要相讓?這著實沒有道理。”
船上都是養家後宅的嬌女,平日裏皆是被人百般順從,莫說拂逆,就是冷言冷語也鮮少遭受,如今被人接二連三的下的麵子,莫說柳可嫣,其他貴女亦是難堪。
柳可嫣捏著帕子的手更是蒼白,一口氣憋悶在胸口,索性幾個大步衝至船頭,怒道:“我見你們平頭百姓不知禮法,好言相勸不同你計較,莫要得寸進尺!”
“小姐言重了。”管家依舊笑嗬嗬的,“可是哪條理法也沒有不讓咱們遊湖不是?且若是朝廷中重臣或皇家出巡,且帶了儀仗”說著雙手抱拳向天空恭敬一拜,“那咱們自是應該回避,可諸位不過是女眷,又無封號儀仗在身,不過是遊湖,為何卻要我們回避?就算上衙門,小姐們也未必有道理。”
宮落雲攀著蕭允昭的肩膀,側著頭透過紗簾向外麵望去,小聲道:“不如咱們就讓一讓吧?”
蕭允昭摸了摸她的後腦,要她安心。調侃道:“可沒有孤給她們讓的道理。”
眼眸一呆,抬眼瞧著他自骨子裏透出的倨傲和矜貴,不覺淺笑出聲,溫婉的眉梢眼角好似點了上星子一般。亦未察覺自己已被蕭允昭寵溺的眸子籠了起來。
“有孤在,雲兒無需謙讓。”帶著笑意的低沉嗓音,好似珍珠般,一顆顆的“噠噠”的滾入心間。
擱置在他胸前的手緩緩抓緊了他的衣襟,還欲說什麼,卻聽另一道女聲,“若真上了衙門,不占理的可是你們!你知道她是誰?”說著看了眼柳可嫣,隱約帶了些諂媚,“這位可不隻是太傅獨女,更是太子青眼之人,不往遠了說也即將入主東宮,你們數次頂撞冒犯於她,那可是重罪!”
“這······”管家愣了愣,殿下前幾日卻是與這姑娘走得近,這裏麵這位······
一時間倒不知該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