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 踐行幹三杯(1 / 2)

我之前沒有想到,經過除夕夜的事,三個人竟還能有機會重新聚在一起,還是在這個留有無數糾葛回憶的出租屋裏。

地點是望舒要求的,明麵上是好友的離別踐行,可我們心裏都明白,望舒隻是想借這個名義,在臨走之前再同葉熙陽見上一麵。

我把望舒的消息告訴熙陽,他推說工作忙碌,沒有時間。大概是見我麵色沉冷,才改口說會盡力而為。一直拖到望舒臨行前的最後一天,熙陽才抽出了空擋。

我燒了幾個小菜端上桌,又提了一打酒,分別給我們三人滿上,說道:“望舒,明天你就要走了,今天這頓飯大概就是你在國內的最後一頓,可得容我們好好同你踐行。”

“好。”望舒應著,話畢已端起斟滿的酒杯,“咱們先喝幾杯。”

“還沒吃菜,你急什麼?”話雖如此,但我還是端起了杯子,熙陽亦如是。

望舒沉吟片刻,開口道:“這第一杯,祝我自己明日一帆風順,在伊拉克能平安無事。”

我笑道:“那是自然,你必須安全回來。”話雖如此,可我知道,就算有一天他回國,也不一定願意讓我們找到。

三人碰了杯,將酒水飲盡。

望舒又將杯子斟上,再道:“第二杯,祝你們二位早結連理,永結同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未看向我和熙陽中的任何一人,眼睛緊盯著桌麵的紋路,還未碰杯,便兀自飲下。

早結連理,永結同心……我在心中默默重複一遍,一根刺紮得滿心酸澀,耳邊突兀響起熙陽的回應,“我和雨澄一定會的。”我一怔,抬頭看向熙陽,他也正目光灼灼地看著我,有種負氣一般的堅定不移。

黃昏的光線斑駁地灑在桌麵,把酒中的倒影打散了去。望舒麵色無瀾,手卻已有些顫抖,他再度將杯滿上,聲音裹著喑啞道:“第三杯,祝我們三人……友誼萬古長青。”

我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手指一抖,幾乎快把杯中的酒撒出去。友誼萬古長青,這句話我當然記得。除夕之夜,熙陽以遊戲之名親吻了望舒,在他耳邊留下便是這句帶著諷刺的友誼萬古長青。可如今借由望舒的口說出,則顯得悲愴和心酸。熙陽倒是神色如常,舉杯碰上,哂笑道:“好,友誼萬古長青。”

我揉了揉眼睛,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塞了回去,抬頭揚起燦爛異常的笑容,任清脆的碰杯聲激起心底的驚濤駭浪。

我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連我自己也不知該作何解析。如今走到了望舒遠走高飛的這一步,真的就是終結了嗎?又或是他走了,三角鼎立的關係便會轟然潰蹋,再支撐不起我們薄如蟬翼的希冀?

我仰頭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隻覺酒中全無往日的香醇,入口皆是難言的苦澀。

望舒的三句祝語說完,我們都沉默了下來。雖然隻有三句話,可句句濃烈,亦句句都是曲折。

天色一層層地剝落,我們在疏離、脫軌、下墜中茫然無措,也在爭分奪秒的時間裏享受這最後的相聚。迷醉之際,我聽見自己小心翼翼地問望舒:“你去了伊拉克,還會不會聯係我們?”如果他的逃離是一種忘卻,我也希望他不要忘得那麼徹底,好歹給我一個知曉他消息的機會。

望舒抿了抿唇,還未回答,就聽到門口響起雷鼓一般的敲門聲。

我支起身子,暈眩著頭腦走到門邊,大概是因為有些醉了,連貓眼都沒有看,徑直打開了門。

我揉揉眼睛,看清來者是誰以後,迷離的神智立刻清醒了幾分。門外是兩個中年婦女,站在前方的人端著手,一臉嚴肅和憤怒,竟是葉熙陽的母親!

“阿姨……”我手腳拘謹,不知道她此時來有何用意,更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葉母狠狠瞪了我一眼,一把將我推到一邊,我原本就迷迷糊糊站不穩,一個趔趄就朝地上摔去。手掌和膝蓋都蹭破了皮,細細的血水逐漸滲出。

“雨澄!”葉熙陽驚呼出口,忙心疼地扶起我。葉母沒有任何解釋,帶著她身後的女人繞過我們,徑直朝以前王梓夢居住的房間走去。

“沒有我女兒的東西,她果真早就從這兒搬走了。”屋內響起了葉母之外那個女人的聲音,看樣子,應該就是王梓夢的母親了。我心裏苦笑,之前一直我們瞞著不說,可該知道的,他們終歸會知道。現在兩家聯合闖到這兒,我又該把自己置於何地?

從王梓夢的房間出來,兩個衣著富貴的女人氣勢洶洶地朝我走來。我謙恭地斂下眼睫,不停地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衝撞眼前的人。熙陽在一邊扶著我,一手攬著我的腰,一手撐著我的肩,兩手都不得空。葉母在我的麵前定了定,眯起眼睛打量著我,然後突然抽出手掌,狠狠地扇了我一耳光。

臉上火辣辣地疼,又加上手腳的擦傷和心裏的委屈,我覺得自己現在狼狽極了。

“媽,你幹什麼!”熙陽迅速把我攏在身後,與他母親對峙著。

葉母氣焰正盛:“這本來是人家梓夢的房子,現在倒好,你們兩個住著,把主人給趕了出去!人家梓夢心好,從來沒說過,還是她媽媽聽她學校的同學說起,這才知道的。本來我們還不相信,沒想到今天來看,果然是這樣。哼,不怪她怪誰!”說完,又要繞過熙陽對我動手動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