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夢從葉家出來,心裏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趕緊給葉熙陽打了個電話。
“怎麼樣?”葉熙陽接起電話,立馬著急地問。
“還算順利,但隻是稍有動容,還不足夠。”
“有動容就好,哪怕隻有一點點。”葉熙陽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不禁感到神清氣爽,“那我明天就啟程去雨澄的家鄉。”
“好,注意安全。”
王梓夢剛準備掛掉電話,卻聽得手機那頭陷入了一陣沉默,等了一會兒,才聽到葉熙陽說:“我有一個困惑。”
“你說。”
“為什麼你批評我欺騙雨澄,現在卻要幫著我騙父母?”
王梓夢愣了愣,對啊,為什麼同樣是欺騙,自己對待的態度卻不一樣呢?她回溯根源,隻思索了一小會兒,便是豁然開朗:“有的事看道理,有的事看情理,欺騙分為不同等級,不能統一而言。你對雨澄的欺騙,是為了私利,更是帶有傷害性的;但這次告訴你父母的,絕大部分都是真相,隻改動了小小的細節,更重要的是,沒有人會因此受到傷害,隻不過是矯正過去的偏見,最壞的結果不過是被拆穿後回到現在的狀況。”
王梓夢往更深處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一直覺得,男人處於愛情和孝義的兩難中,必須找到一個平衡點。你之前就找得很差,無論是騙雨澄撤訴還是泄漏她的**,都做得太不聰明。要平衡,就得以不傷害雙方為基礎,今天我們說的這些,對你父母和雨澄的相處都是有益處的。不過,欺騙終歸不太好,因為一個謊言得用無數謊言來圓,沒有良性循環的把握,就不要說。”
這些話,足夠葉熙陽消化一陣了,他笑道:“我又受教了,你果真是個好老師。”
“可能吧。”王梓夢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扯出一絲苦笑。她之所以能夠明白,是因為這種欺騙正發生在自己身上。就像她騙葉母說自己已經不再喜歡葉熙陽,隻有這樣,對大家才是最好的結果,對她自己亦是。不屬於她的終究留不住,不如主動放開,給別人留下施展的空間,也還自己一片碧海藍天。
這一晚,葉熙陽又來到了品澤軒外的梧桐樹下。這次,他換了一身黑衣,免得回去的路上髒得太過狼狽。剛剛攀上樹幹,手機便震動起來,葉熙陽隻得退回地麵,先接起了電話。
手機還沒湊到耳邊,夏小品的哭聲便立刻竄了出來,抽噎梗塞,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夏小品向來無事不聯係,此番哭得這樣傷心,必定是齊澤軒發生了什麼。葉熙陽壓低聲音:“哭什麼呀,你慢點說。”
緩了好一陣,夏小品才開口,抽抽噎噎地說了一句話:“飯莊要該改名成‘雨澤軒’了,新的宣傳資料已經設計好,就等著印刷了。”
如同一道銳利的閃電,毫不留情地把葉熙陽的心劈成了兩半。雨澤軒?他本以為當初隻是說著玩而已,可如今這飯莊即將鐫刻雨澄和齊澤軒兩人的名字,是不是代表他們已經相知相守、篤定彼此?
這樣快,居然這樣快,雨澄便忘記了他,轉身投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她為什麼不能再多等等呢?眼下剛剛有了起色,但若是雨澄不願意回頭,一切都是無謂的空夢。
葉熙陽掛掉電話,仰頭看向雨澄的窗,這才發現屋內並沒有開燈。她的窗前陰陰冷冷,浸在幽暗的夜色中,仿佛最深邃的黑洞,將他澎湃的心潮絞碎。他抬起左手手腕,情侶手表的時間顯示著九點半。這個時辰,她是睡了,還是仍然在外?她是一個人,還是有齊澤軒作陪?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讓葉熙陽百般煎熬、千般難耐。
“雨澄,明天我就要去見你的父母,可是,一切還來得及嗎?”
沒有回答,喑啞的樹影嘩嘩擺動,襯得這夜色更加淒冷。
第二天,葉熙陽還是去了雨澄的故鄉。隻要還有一線希望,他就要奮力爭取,總比完全喪失了信心要好。陌生的小城平靜如鏡,卻好像寸寸都殘留著雨澄的氣息。這是生她養她的小橋流水,連頭頂的天空也變得有情致了幾分。
王梓夢之前曾說,在雨澄家世的問題上,我們無法做出改變,但葉母看兒媳婦,很注重的一點,叫做:家長之間的交情。
“他們之前看中了施月月,是因為施家曾有恩於你家,所以月月雖然性子潑辣任性,他們也很是偏袒。後來,他們看重了我,也是因為我母親和你母親很是聊得來,便開始點起了鴛鴦譜。說到家世,和你門當戶對的適齡姑娘並不少,卻喜歡挑中了我倆,我認為家長之間的交情占有很大因素。”
葉熙陽回想了一遍王梓夢的話,覺得事實的確如此。既然家世無法改變,便另辟蹊徑,從“家長交情”去論證一個“門當戶對”。
這法子不錯,可很快,葉熙陽便陷入了僵局:“我要怎樣才能讓雙方不唐突地結識,還要給彼此留下很好的印象?更何況雨澄的父母早就各自有了新的家庭,能不能湊在一起還說不準。”
“你再想想,要相信一定能有關聯的。”王梓夢凝神思索,問葉熙陽道,“雨澄的父母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