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校友會,收到了比預料之中更好的效果。聚會結束,雨澄母親立在門口,微微對左父笑了笑,左父擦擦眼睛,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再睜開眼時,那笑容依然停留在臉龐,帶著原諒和釋懷。他愣了一瞬,良久才反應過來,終於也展開了笑顏。
走之前,葉母主動留下了雨澄母親的手機號碼,戀戀不舍地說著時常聯係。這場情感的煽動,像是有老天相助一般地順利,終是圓滿完成。
葉父葉母滿腹感慨地從同學會回來時,雨澄救下孤寡老人並且盡心照顧大半年的新聞已經登上報紙頭版。葉熙陽先是請幾個相熟可靠的好友在日常的閑聊中誇讚此事,再有意將消息傳給一些與葉父葉母私交甚篤的叔伯,並強調左雨澄是葉熙陽認定的未來媳婦。很快,葉父葉母就收到各路讚揚,恭賀葉家得了一個孝順善心的好兒媳。
這讚揚中,自然有想要巴結葉家的諂媚之輩,更是誇獎得不遺餘力。葉母開始還反駁幾句,後來讚揚的人多了,也就不再多說些什麼。這情況,跟當初她聽說了左雨澄和施春洋的風言風語時截然相反,一時間讓葉母有些摸不準狀況。
斟酌了一番,她還是決定去找葉熙陽問問狀況。王梓夢給她打開了門,說葉熙陽要等會兒才能回來,邀葉母進來坐坐。
趁著王梓夢泡茶的時間,葉母踱步到熙陽現在住的房間,也就是左雨澄以前的臥室。所有的物件規整有致,全然不似雨澄剛離開他時的那副邋遢樣。
王梓夢已端著茶水走過來,葉母接過杯子,順口說道:“梓夢,辛苦你了,把熙陽住的地方收拾得這樣幹淨。”
王梓夢赧然一笑:“伯母,你誤會了,這房間是他自己收拾的,說是不能讓左雨澄看到他頹廢的樣子。”
又一次聽到左雨澄的名字,可這次,葉母卻覺得並沒有那麼反感,隻淡淡說了一句:“他自己能弄得這麼整潔,也真是稀有。”接著,饒有興致地逡巡了房間一圈,目光停留在了牆上的一張張照片上。
每一張照片裏都有左雨澄,還有一些是她和葉熙陽的合影。兩個人笑得甜蜜又幸福,一半暖陽灑在身上,好似一對絕佳璧人。眼神掃過一張張照片,突然間,葉母的目光猛然粘滯,隻定定瞧著一張全家福。
照片上,是看起來隻有豆蔻年華的左雨澄,和……組織校友會的那對夫妻!
葉母止不住心中的訝異,問王梓夢道:“這照片,是誰貼在這裏的?”
“左雨澄在的時候就有了,應該是她貼的,時間挺長了。”
對於王梓夢,葉母不疑有他,隻懷疑雨澄父母是故意接近。可這說不通啊,是她主動拍了雨澄母親的肩,而且從頭到尾對方都沒提過女兒,連臨走時也是她主動要的號碼。想來想去,葉母抓不出漏洞,隻能相信是命運使然、緣分使然。
葉母久久地凝視著這張全家福,突然覺得沒什麼再好問葉熙陽的了。她抿了一口微燙的茶水,任幽綠的茶葉沉沉浮浮波光瀲灩,突然轉頭對王梓夢說:“幫我轉告熙陽,就說我都不管了。”
隻一句話,沒有明說,可他們都明白是什麼意思。王梓夢強壓下情緒,把葉母送出了門外,便是趕緊回身給葉熙陽打了一個電話,喜悅滿溢:“她同意了!你媽媽同意了!”
葉熙陽先是一愣,接著便是止不住狂喜的顫栗,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太好了,太好了……”
王梓夢真心替他高興,不禁也大笑著手舞足蹈起來。可是笑著笑著,她突然失去了力氣。掛掉電話,轉瞬便哭了。
從來都是,有情人終成眷屬,旁觀者冷暖自知。
葉熙陽回來的時候,帶了一打啤酒和一袋烤串。
啤酒“呲”地一聲冒出氣泡,他對王梓夢說:“來,我們一起慶祝一下。現在的結果,有你大大的一份功勞。”
王梓夢定定地看著他,認真道:“你現在應該去找雨澄姐。”其實,她隻是害怕麵對此時的葉熙陽,自己會克製不住潰然大哭。
葉熙陽搖搖頭:“現在不行,我還有事情沒有想通。隻要想不通,雨澄就不會原諒我。”
王梓夢睜大了眼睛,疑惑道:“還有什麼事?”
葉熙陽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咕嚕灌下半瓶酒,語氣沉沉地問她:“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幫我?”
王梓夢懵在原地,怎麼也沒有想到葉熙陽會問這個,有些尷尬地敷衍答道:“幫朋友,應該的嘛。”
葉熙陽聽了,隻是輕輕地搖搖頭,並不作聲,又開了一瓶啤酒,徑直遞到王梓夢麵前,神色認真:“我想聽實話。”
葉熙陽不理解,明明沒有回報,明明沒有未來,為什麼他們還要如此義無反顧地為自己承擔?王梓夢如此,許望舒,更是如此。
前幾日上時,葉熙陽突然發現許望舒在伊拉克失蹤的消息。對照著新聞最初報道的日期,竟發現是雨澄和齊澤軒在他麵前秀恩愛那一天!他當即覺得,自己一定有什麼事情做錯了,而且是和許望舒有關的事情。
王梓夢喝了葉熙陽給她打開的這瓶酒,又連著喝了另外一瓶。她其實不醉,相反還清醒得很。但在這樣的一個時機,她必須把自己灌醉,才方便借著酒勁對他說出那從未啟齒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