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沫沫第一天上學之後，羅美麗再也沒接送過。
畢竟全家的生活保障更比兩個孩子上學接送的問題來得更現實。
村裏的孩子都在一所學校念書，天不亮，隔壁林二伯的兩個孫子就掐著點兒來敲門，叫上林沫沫和林子陽去學校。一路上倒是熱鬧。
兩個婦女去工地，林子陽和林沫沫去學校，各自分工，按部就班。
家裏也重新喂了頭豬，不胖，但也讓一家一年到頭有了點盼頭。
日子雖清貧了些，倒是平平淡淡，沒啥波瀾……
傍晚，放學回家，正幫忙給牛添草的林子陽，望了望正忙著給豬喂食的羅美麗，頓了頓，開口道。
“媽，今天老師布置了作業，讓寫作文【我的爸爸】。我….”
“媽，我想爸了。”林子陽聲音哽咽。
正在給豬喂食的婦女一愣。
放下喂食的桶。
“兒子，過來”招招手。
“你告訴媽，在學校是不是挨欺負了？媽明天找你老師去。”將跑過來的林子陽拉到身前，伸出粗糙的手，擦了擦小孩兒臉上的淚珠。
“他，他們說，我爸，我爸犯了罪，說我爸，說我爸是死刑犯。”
林子陽結結巴巴的說著，再也抑製不住，哽咽變成了哇哇大哭。
豆子般的淚珠，跟著臉滾下來，止也止不住。
“胡說，誰說的，明天我就去找你老師。”羅美麗怒嗔。
心裏不由一酸，不知不覺這孩子已經上了三年級，本該是淘氣調皮的年紀，卻異常乖巧懂事，少言寡語。想是這次在學校被欺負狠了。
“你爸，你爸是犯了錯誤，所以正在一個隔我們不遠的地方改造，明天，明天我就帶你去看你爸。”
說完，一股腦將剩下的豬食倒進槽，拉著林子陽進了屋……
第二日，羅美麗一大早就打點好了家裏的牲畜，進裏屋收拾了起來。
從衣櫃裏取出了兩件林建國進去還沒來得及拿走的冬衣和鞋子。
打開抽屜拿了兩百塊錢，想了想，又取出一百，手帕包好，揣進褲子裏麵縫製的兜裏，拉著兩個孩子這才出了門兒。
正好趕上去縣裏的第一班客車，一路坑坑窪窪，班車搖搖晃晃……
半晌，監獄門口。
兩扇黑色的鐵門緊閉著，旁邊有小小的保安室。剛走到門口。
“站住，你們，幹嘛的？”
保安室裏的保安，正打著哈欠。見三人，伸手攔到。
羅美麗趕緊回道“大哥，我們探監。”
“哦，進來吧，做下登記。”說罷，開了門。
登記完手續的三人，跟在保安後麵，來到了接待大廳。
還算寬敞的大廳，修了一堵牆，中間掏空，裝上鐵欄杆，隔成了兩半。
牆上“認罪伏法，積極改造”的八個大字鮮明醒目。
已經有早來的探監家屬，隔著鐵欄杆對著裏麵的親人輕聲低語。
“就在這裏等著，一會兒會有人帶林建國過來接見你們。”交代完的保安，轉身離去。
沒一會兒，有兩個穿著獄警製服模樣的人帶著一臉憔悴，眼窩深陷的林建國就來到了大廳。
見到三人的林建國一愣，急忙坐下。
“你，你們怎麼來了”
“兩個孩子吵著說要來見你，給你帶的冬衣和鞋子，還有兩百塊錢。已經交給了警官，你記得收。”
說完，將個頭不高的林沫沫抱起。放在膝蓋上，緊了緊身邊站著的林子陽。
“爸爸。”林子陽帶著哭腔，隔著鐵欄杆，脆生生的叫了聲，不再說話。
“爸爸，你什麼時候回家呀？”林沫沫伸出小手，想從鐵欄杆小小的縫隙裏握住林建國的手。
“咣當”手銬撞在鐵欄杆上，發出刺耳的響聲。
林大業歎了口氣，“快了，快了。”
透過縫隙，緊緊握住。
“家裏還好吧，委屈你了，媽身體怎麼樣？子陽算算年歲，應該上三年級了吧，小丫頭好像長高了，我，我還有半年，還有半年就能提前出獄，這，這是我在裏麵改造，學做的紙筒筆，給倆娃帶回去。”說著，遞出一包塑料袋。
“家裏都挺好，媽的身體還行，陽陽三年級了，沫沫也剛進了學前班。（注，那幾年入學沒有現在的幼兒園規製，一年學前班念完就直接升一年級）。兩個孩子都很懂事….”
半晌，獄警開口提示道：“林建國，探視時間到。回去吧，好好改造。”
聞言的林建國立即起身，回答“是”。
說罷，衝外麵的林子陽、林沫沫叮囑到。
“在家要聽你媽話啊，回去吧，回去吧。”
說完，在獄警的押送下一步三回頭，回了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