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看著自己靜靜躺在黑色的棺材裏麵的身體,他恨,恨所有人。
“如果還有來生,我一定不會在這樣懦弱,一定不會!”楚飛想要喊出自己的憤怒,可是他隻是一個沒有軀體的凝聚體,發不出半點聲音!
還有來生嗎?
整個靈堂隻有寥寥四五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他的親生父親。這個五十五歲的男子安靜的坐在家屬席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甚至都不曾正眼看過躺在棺材裏麵的兒子一眼。
楚雄,多麼響亮的名字?這個資產超過十個零的男人,這個名列大陸福布斯排行前三十的男人,讓楚飛覺得如此陌生。如果不是自己身體裏麵流淌著他一半的血液,楚飛甚至覺得自己根本不是他的親生兒子!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車禍,始作俑者就是坐在楚雄身邊那個穿著光鮮亮麗的惡毒女人,她是楚飛的繼母,是楚飛三歲大的時候父親帶回家的。而當天正是楚飛生母的死祭。這算是一個笑話嗎?
楚飛清楚的記得媽媽是上吊死的,他當時眼睜睜的看著媽媽踢翻腳下的凳子直到咽氣。他甚至沒有流一滴眼淚。他當時才兩歲而已。這是他十幾年來不可抹去的痛!
楚飛直到懂事,才知道,母親的死全是拜自己親生父親所賜,這個從白手起家的男人,在達到了物質生活的絕對高度以後,對一直跟隨著他走過辛酸的妻子開始厭倦。最後才導致這樣的結局!
楚飛在繼母的白眼下生活了十六年,他沒享受到富家子弟應有的生活,也沒有體會到半點家庭的溫暖。自己的記憶片段似乎都是處在黑白色的交叉點,迷茫和虛無!
無可厚非,這場車禍的發生,都是那個惡毒女人為了正靠在他身上睡眼朦朧的所謂弟弟而作出的決定。那是她的親生兒子,她絕對不會允許楚飛分到楚家的半份家產,甚至一分一毫。
楚飛很無奈,他很想衝過去親手掐死這個惡毒的女人,可是他發現這些隻會出現在電影裏麵的惡鬼複仇的畫麵全然都是子虛烏有。
飄在半空的楚飛最後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看了看那所謂的父親和繼母,很是不甘,恨,無從宣泄。他隻能不斷的告誡自己,來生,不要再這樣懦弱!
一道光幕從穹頂灑下,楚飛被拉入了光幕的頂點,瞬間投入到一個暗無天日的空間裏麵,他身不由己的飄蕩著,不知道自己的終點在哪裏!
黑暗中,一聲刺耳的急刹車突地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讓楚飛心驚膽寒,似乎又回到了十幾小時前的車禍現場。黑暗空間慢慢變得清晰,楚飛茫然的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一幕。
兩輛車在十字路口相撞,一輛私家車,一輛出租車。私家車側麵嚴重變形,後座上一個女人緊緊摟著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喊著,駕駛室的中年男子臉上有斑斑血跡,可能是被破碎的玻璃劃傷。
“宏兒,宏兒….”女人撕心裂肺的喊著孩子的名字。包裹孩子的毛毯滲出觸目驚心的鮮血。男子轉過頭的一霎那,一張臉頓時變得無比蒼白。
“誌遠,快叫救護車,快點…”女人一隻手瘋狂的搖曳男子的肩膀。另一隻手死死地按住孩子的腦袋。
男人從震驚中恢複,顧不上自己的傷勢,驚慌失措的翻出了手機….
楚飛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他無能為力,他甚至覺得這個繈褓中的孩子比他要幸運得多,最起碼他有如此關心自己的父母。
救護車匆匆而至,把兩輛車四個人全都送到了醫院,楚飛就這樣一直跟隨,他茫然間也希望這個孩子能夠活下來。
可是,這似乎不是他能掌握的命運!直到他親眼看著孩子的身上插滿各種管子,直到大夫從孩子的腦袋裏取出那不大的玻璃碎片,直到心電圖完全失去反應……
女人已經聲音嘶啞,表情變得有點呆滯,男人坐在女人身邊,眼裏麵有淚水打轉,可他還是忍住,沒有流下來。
“倩,宏兒沒了,你不要這樣…”男人有點哽咽,輕輕的拍著女人的後背。
“誌遠,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宏兒沒事,對不對?”
“倩,你不要這樣,宏兒沒了…”男子的聲音也變得沙啞,兩顆淚珠無聲滑落。
楚飛輕輕歎息,這樣的畫麵在他的記憶中從不曾出現過,雖然那孩子失去了生命,但是他也應該是幸福的。若是自己生前能有一對這樣的父母那該多好?
“小家夥,你比我幸運多了”楚飛感慨道。
吳倩不到三十,麵容較好,此時已經泣不成聲,把孩子抱在懷中,自己的臉蛋緊緊地貼在孩子臉上。吳誌遠三十五歲左右,長得也是挺拔英俊,可是此時麵色蒼白目光渙散,完全沒有了半點英氣。
楚飛很苦澀的笑了笑,他發現自己凝聚的虛體正在快速的消散,速度出乎意料的快,隻是一瞬間就冰消瓦解。
可是就在這時候,怪事出現了。楚飛消散前,空氣中一絲殘存的意識竟然朝孩子飛去,從孩子腦袋上的傷口處鑽了進去。
一瞬間,楚飛隻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特別的空間,自己就像無頭蒼蠅一般在空間裏麵快速遊動,他霎時間發現,自己的意識竟然是在嬰兒的體內奔走,嬰兒的血脈,骨骼,乃至每一個細胞,都清晰的看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