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聲音是從走廊盡頭的房間裏傳出來的,從他的方向,剛好可以看見門口圍著一堆人。
隻是他們這時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房間內。
方野青順手從走廊的台子上拿了一束被人隨手擱置的花抱在懷裏,緩步上前。
身後的中年男人張了張嘴,最後還是由方野青去了。
後者走到房門外,圍在外間的人隻是元向勇生意上的夥伴,看到方野青隻以為他是逝者的親戚,於是下意識地給他讓了一條路出來。
他走到人群裏,感到一股冷氣撲麵而來。
這群人是剛從冰箱裏出來嗎?
方野青壓抑住這股冷意,換上一幅悲戚的表情,不徐不慢地走進了房間。
“弟妹你要節哀,向老弟的兩個孩子還要你照顧,你可要照顧好身體啊。”一個穿著講究、身材瘦高的男人站在正中間,好似發言人一樣安慰著趴在床邊痛哭的女人。
因為是背對著房門,方野青看不見這人的長相。
女人身形勻稱,上身穿著米色毛衣,下半身穿著咖色半身裙,哭的幾乎要背過氣去。
很顯然,即使這裏站滿了外客,她也沒來得及換一件得體的衣服。
方野青打眼一看,就看到了站在床邊上一臉迷茫的元向勇。
更確切地說,是元向勇的魂魄。
他身上還穿著病號服,隻是麵色蒼白,跟生前還是有些差別的。
方野青知道,等過一段時間,他身上最後一絲陽氣耗盡以後,他的長相就會變得越來越可怖。
元向勇站在原地,聽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已經死了。
一抬頭,對上了方野青的眼神。
他剛想說什麼,方野青就轉開眼光。
“元阿姨,”他上前幾步輕聲喊道。
一時之間,屋內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這個長相驚豔的青年。
那個發言的男人站在旁邊,看了一眼他的側臉,立刻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女人身上。
痛哭的女人聽到了陌生的聲音,抽抽噎噎地轉過頭,看到方野青後一愣。
“你是……”說話的時候,女人臉上還有眼淚滑落。
“您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受元叔叔資助的學生,學校聽說了元叔叔的事,特地派我作為代表前來探望,沒想到……”方野青垂眸道,“您請節哀。”
女人一聽來人是學生,頓時失去了應酬的興趣,隻是礙於周圍人的在場,不得不把麵子功夫做好。
“謝謝你,”女人站起身接過方野青懷裏的花,“隻是……”
剛想找借口讓方野青離開,沒想到後者幾步上前,已經到了床前。
“我還記得元叔叔上次跟我的聊天,那個時候的他還讓我好好學習,”方野青在床前蹲下身子,這樣一來可以看清元向勇身體的狀態,“你放心元叔叔,我會好好學習的。”
這話的確是元向勇對他說的,隻不過是在跟紀瑉楚套近乎不成後,對他小聲揶揄說出的話,為的是諷刺他跟紀瑉楚之間的關係,暗地裏說他是被包.養的。
他敢說出這種話,無非就是認為紀瑉楚對他隻不過是一時新鮮,以他的身份絕對不敢冒險得罪他。
確實,方野青的確沒興趣得罪他。
“你看得見我對吧,趕快讓他們救我!我還有救的,趕緊讓他們救我!”
元向勇在旁邊氣急敗壞地叫道。
方野青充耳不聞,在眾人都看不見的角度,麵無表情地對他說了一句:“您安息吧。”
他站起身子,轉向欲言又止的女人。
“今天打擾了,既然心意傳達到了,我就不多打擾了。”
女人求之不得,用手帕擦著眼淚:“那我就不留你了。”
方野青點點頭,轉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他看到了那個安慰元夫人的男人,隻見他穿著一身黑色西裝,長相清瘦,麵白無須,一雙濃眉下的眼睛似乎生來就有一股威勢。
仔細一看,那雙眼睛緊盯著的,竟然是元向勇!
方野青從這個人的眼神裏看到了探究,甚至還有一絲驚恐,隻是這份驚恐被很好的隱藏了起來,不注意看很難觀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