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貞二十八年冬,養心殿外一派燈火通明,此時是半夜還不是上早朝的時刻,殿外卻早已了站一眾身著官袍的大臣。
寒冬凜雪,天地不分,大雪若飛絮,迷的眾人睜不開眼。
此刻所有的大臣都緘默不語,落下的雪花染白了他們的鬢發胡須,在他們的肩頭,帽子上堆成淺淺的一層,卻無人擦拭,大家就這麼靜默的站著。
所有人的頭都低垂著,幾個原本想抬起頭的人看見四周的反應,又把頭無奈的低下,連氣也不敢出一聲。
每個人的臉上好似都被一層濃厚的陰霾籠罩,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讓人透不過氣來。
內廷派遣前來催促內閣大臣入內的太監在道路上絡繹不絕。
養心殿內,乾貞皇帝陳雲廷正半倚在禦榻上,他原本英俊豐潤的臉龐此刻卻瘦的已經有些脫型了,臉色慘白,看起來十分虛弱。
陳雲廷三天前突然昏迷,他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太醫院用盡天地靈寶,這才勉強吊了他一口氣
他今日清晨才緩緩醒來,而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百官。
閣臣走進宮殿,由內閣首輔程文德領首,眾人一齊向皇帝叩頭請安。
“鄭心知自己命不久矣,太子又尚且年幼,今命程文德、孟賀、李自秋、周昭為輔臣,你等皆是鼎足之臣,為鄭耳目肱骨,今日朕以腹心寄托,爾等務必勉天忠盡,佐理政務,使天下太平,百姓安樂。”
“臣等必將不負陛下厚望,定為我陳昭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聽著跪地眾臣的話,陳雲廷臉上並沒有太多的神情,他們是否能為陳昭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他不知道,也看不到了。
如今他心中掛念的隻唯有太子陳淨理和皇後周有儀二人。
“咳咳咳。”
陳雲廷忍不住猛咳幾聲,周有儀連忙為其拍背排痰。
望著周有儀擔憂的眼神,陳雲廷拍了拍她的手,讓她放心,而後又將目光投向了榻下的十歲的少年。
少年身著錦衣狐裘,相貌英俊,身形卻有幾分消瘦,他將頭低著,臉藏在陰影裏看不清,讓人琢磨不透他在想什麼。
這跪地的少年正是大昭的太子,陳淨理。
“理兒,上前來,朕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陳雲廷虛弱的朝陳淨理招了招手。
陳淨理聞言立刻起身,跪在陳雲廷的床榻前。
“抬起頭來,看著鄭!”
陳雲廷威嚴的聲音使得陳淨理渾身一顫,他抬起頭來對上自己父皇的眼睛,漆黑的雙眼中滿是迷茫與恐懼。
陳雲廷看著陳淨理恐懼的眼神心裏徐徐歎了口氣,他這個兒子說好聽點,是忠厚仁義,說難聽點那就是懦弱無能。
將江山交到他的頭手裏,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可是他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鄭死後,你一定要照顧好你的母後,不要忤逆她。”
“是。”
乾貞皇帝不容置疑的聲音從上方,陳淨理順從的回答道。
“鄭這一生罪孽深重,鄭死後,你們兄弟不得自相殘殺,你的手上不可以再沾上親人的鮮血了。”
“是。”
陳淨理的聲音中帶了一絲顫抖。
說到自相殘殺之時,陳雲廷眼裏閃過一絲疲倦。
他這輩子,手上沾了太多親人的鮮血了,他的後輩絕不能步他的後塵。
最後,陳雲廷將目光投向一直靜默著的周有儀,他握緊周有儀的手,眼中柔情盡現。
即使她不再年輕,即使她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紋,即使她的身姿不再曼妙,可她在他的眼中依舊是風華絕代,美的不可方物,一如三十年前。
他這些年來什麼樣的女子沒見過,也擁有過無數女子,可他心中唯一愛的人隻有她。
與之前威嚴的語氣不同,陳雲廷溫和的開口說道。
“朕沒告訴過你,其實江山也好,社稷也罷,我都不感興趣,我所做的一切隻是想得到你,想和你長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