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直回到家中之後,天天等著延平變天的消息。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他還是天真了。
沒消息,什麼消息也沒有!
餘三田也好,他的爪牙也好,動都沒動過!
如果是換了是別人,李彥直也許就要懷疑那人也貪腐了也被收買了就像尤溪知縣一樣,但對徐階,李彥直還有一點信心,不是因為他相信徐階的清廉,而是因為他覺得徐階是一個不甘寂寞的人,一個被貶斥到延平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感恩遙戴”皇帝的人心裏裝的絕對不是尤溪知縣那樣的小利,而必是一飛衝天的野心!
“難道他還在等?還在忍?”李彥直覺得,這也是有可能的。所謂謀定而後動——他自己不也是這樣的麼?
不過很快地,他又發現事情並非如此!
這一天早上,李彥直他娘一打開房門,驀地發現門外堆了兩頭死豬——他們家的豬!她哇的一聲驚叫起來!那不是後世城市小女生看見死了兩頭可愛小動物的尖叫,而是一個農婦發現她幾個月的辛苦付之東流的苦叫!
“孩子他爹!孩子他爹!快出來,快出來!”
一家子就都醒了。
豬,果然是他們家的豬,不但有豬,而且還有雞鴨,豬是兩頭,雞鴨四隻,一眼看去,就像兩個大人四個小孩剛好是一家六口!六隻家禽家畜都是被割喉放血,血跡滲滿了一地,李智偶爾回頭一看,呀的一聲叫道:“咱們家的門上有字啊!”他得兄長教誨,已經認得幾個字了,當然不像李彥直那樣是個神童!
李彥直回頭看時,果見門兩邊的牆上用鮮血——估計就是豬血雞血鴨血——寫著兩行字:莫道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上麵還有橫批:小心狗命!
李大樹夫婦還在為那尚未完全長成的豬心疼時,李彥直的心已經沉了下去!
“他們知道了!他們一定是知道了!”
也就是說,徐階可能已經動過手了,但是從餘三田現在還好好坐在尤溪縣看來,徐階雖然動了手卻沒撼倒他!這個勢力原來比自己想象中要強大得多啊!竟然連徐階都對付不了他們!
不過,看來徐階也沒有全輸,要不然今天死的就不是六隻家禽家畜,而是李家的滿門了!
“唉——”
李彥直歎了一口,回屋讀書去了。他又等了兩天,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便再也坐不住了。
“徐師當日要我不再過問此事,是擔心泄露了機密,我會被人坑害。但現在看來,機密已經泄露了。我還是得去看看,或許能幫上什麼忙。”
不過,他也不敢就去找徐階,而是在李剛的陪同下,到南平去拜訪鄭慶雲。
鄭慶雲曾經來過他家,作為晚輩,他上門去回訪一次,也是應該。鄭慶雲這一年已屆不惑之年,可四十歲了還是個憤中!當年大議禮時因和皇帝對著幹的脾氣,到現在還沒消散!聽說李家的遭遇之後,竟是氣得破口大罵,連稱要幫他出頭,還他家一個公道。
李彥直道:“還我小家之公道,何如還延平一府之大家公道!”
鄭慶雲聽了不禁動容,心道:“不想你一個小小孩童,竟有如此胸襟!這可比做好幾篇詩文可貴百倍了!怪不得華亭(徐階)如此看得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