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十六 李介歸(1 / 2)

張嶽的話說得很客氣,但王直聽了之後,再看看清單,忍不住以手掩麵,羞愧難當,道:“王某愧對朋友!愧對朋友!”

“如今再說這話,又有什麼用處?”張嶽道:“我們三公子隻希望五峰船主看在華夏一脈,能幫點忙,讓我們有一條活路,免得數千子弟盡數餓死在這裏,讓漳泉澎湖平白無故多了數千孤兒寡婦!”

王直慌忙起立,道:“張兄這話言重了!此事我既做了中人,便得承擔責任,否則有何麵目去見李孝廉?隻不知李孝廉想王直做什麼?”

張嶽道:“我們三公子希望五峰船主能借點錢給我們,好去交贖金贖回二公子。”

徐惟學這時也看過了清單,驚道:“李孝廉打算交贖金?”

“那是自然而然的事!”張嶽道:“三公子之孝悌,東海哪個不知?如今雖然明知島津家是在敲詐,但為了二公子的平安,我們也不得不從了。其它的事,待二公子平安回來之後再說。不過島津家的獅子口實在開得太大,我和三公子連夜統計了一下貨物,實在是不夠錢,湊來湊去,隻湊到一半,所以就想問五峰船主借一點——我們在日本人生地不熟,能求的,也隻有諸位了。還望諸位大發慈悲,看在李大管帶的份上,借一點錢,待回到福建,同利就是砸鍋賣鐵,也一定會還上這筆錢!”

他話說得越可憐,徐惟學等就越覺得尷尬,王直歎了一口氣,道:“張兄放心!請你轉告李孝廉,錢銀的事情,不必擔心。這另一半的贖款,王直就算把自己也給賣了,也一定會籌出來!”

張嶽臉上無喜亦不動,施了一禮,道:“若如此,張某代三公子謝過了。”

他走後,徐惟學道:“咱們真的要給他墊錢?”

王直哼了一聲,道:“錢倒是小事,不過暫時寄存在島津家罷了。”

“寄存?”徐惟學心中一動,道:“你是說……”

王直道:“這個李孝廉,沒那麼好惹的!你看看他在澎湖的手段,就知道他絕不會和島津家善了。如今他盡量委曲求全,一等李介平安,馬上就有雷霆之動!我現在考慮的,卻是到時候他要我們跟隨出兵時,我們該如何應對。”

徐惟學沉吟道:“怎麼島津家的態度會轉變得如此之快?此事似有蹊蹺!”

“現在形勢已成,真相已經不重要了。”王直道:“現在重要的,是如何如何應對此事!”

徐惟學道:“五峰,你打算如何應對?”

王直道:“錢,我去籌。你則悄悄到豐後走一趟。我聽到一個不知是否確切的消息,似乎南麵有船隊跑到那邊去了。那船隊雖然走得隱秘,卻還是露出了一點蛛絲馬跡!”

徐惟學道:“你在懷疑大友家?”

“大友家隻怕還幹不出這等事來!”王直壓低了聲音道:“我懷疑的,其實是李彥直!”

李家不肯讓出鐵炮、大筒,這倒在島津貴久的意料之中,因此他便要求李家以兩艘大福船來替代武器,到贖人時就用這兩艘大船裝載貨物。李彥直和王直商議了一下之後,便各自到平戶購買了一艘舊的三桅大帆船搪塞,這一來一回頗費時日,把整個西日本搞得人盡皆知。華人怒島津欺負同胞,恐此例一開,在日華商將永無寧日,倭人則妒島津獨得暴利,紛紛以大義之名相責,南向而罵。

在王直和肝付兼續的安排下,贖交李介的儀式得以順利舉行,贖交地點在佐多岬對麵的長崎鼻附近,按照約定,李彥直和王直分別隻駕駛一艘不安裝大炮的三桅帆船前來,福太和與徽碧落都未出現,兩艘舊帆船裝滿了島津家所要求的貨物,傾倒在佐多岬的岸邊,堆得好像兩座小山一般!

島津家的人望見,哪裏還有心去點算?拉走便是!島津貴久本來還對岸本信如齋的提議心懷憂慮,看到了這些貨物之後便連最後一點疑慮都打消了,心道:“有了這批貨物,我島津家勢必財勢大壯!有錢就有兵,有了兵馬就什麼都有了!”

看著小山一般的各類貨物,本來就有些不爽的肝付兼續妒忌得兩眼通紅!直到島津貴久派人劃了一角給他,肝付兼續才轉怒為喜,但看看自己所得不及島津貴久十分之一,心中仍然不免不平。

島津貴久因為擔心李彥直在交接中搞鬼,所以如何交人,如何運貨,如何接應,如何防範報複都經過反反複複的討論,整個薩摩幾乎都動員起來,埋伏在鹿兒島灣沿岸,隻等李家發作就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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