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臻一聽放聲大哭,非但不逃,反而要回去,蔣逸凡勸道:“這案子若是朱紈主抓,恐怕你這一回去凶多吉少!”
詹臻搖頭道:“凶多吉少也得回去啊!我若不回去,不但父母難以保全,而且同利那邊勢必混亂,到時候牽來扯去,隻怕連李家、陳家都要被牽進去!那可就危險了!”
田大可怕禍及自己,也讚成他回去,道:“其實也不用太擔心,這案子的主犯是林希元的兒子呢!他一進來,福建隻怕就有一半士林會被牽連。強龍不壓地頭蛇,朱紈再狠,在福建未必鬥得過這些人。”
詹臻點頭道:“田指揮使所言有理。”便與蔣逸凡話別,告辭而去。
蔣逸凡亦知出於責任他是不得不回去,便沒再勸,坐了田大可派出去的巡海船,一路到達澎湖,田大可的心腹手下自取出海船中的貨物去市集交易,蔣逸凡卻來尋李介、陳羽霆等人。
李介、陳羽霆等聽說他來喜出望外,忙設“番薯魚湯宴”給他接風洗塵。番薯和魚乃是大員最不值錢的食物,眼下這些高層都不敢鋪張浪費,因為大員又遇到了經濟困難時期,隻不過上次經濟困難是由於天災,這次卻是因為人禍了。
宴會上李介為弟弟成婚而酒到杯幹,陳羽霆卻滴酒不沾,蔣逸凡來勸,他仍以水代酒,道:“逸凡,我真不能喝,怕亂了神誌,請原諒。”
蔣逸凡隻覺得他的強調怪怪的,見他胸口掛了個十字架,笑道:“最近這邊流行戴這種項鏈麼?”
“不是。”陳羽霆笑道:“這是沙勿略神父贈給我的,逸凡,明天要是有空,你也來聽聽神父講道理怎麼樣?”
蔣逸凡皺了皺眉,道:“神父?那些番和尚麼?你知道三公子不喜歡他們的。”
“怎麼會!”陳羽霆道:“三公子的很多理念,都和真理暗合啊,不過三公子的有些地方也需要修改罷了。逸凡,你們都不喜歡他,隻是覺得他是異族,和我們麵目不一樣。不過總有一天,大家會發現沙勿略神父講的都是真理,是超越一切種族之上的。”
“行了行了!”王牧民在旁道:“你就別說這些了,說得大家都沒喝酒的興致了。”
當晚李介喝得大醉,蔣逸凡卻頗克製,第二日到澎湖大員各處墟市巡察,所到之處,商人無不訴苦,都道:“三公子什麼時候回來?去年災荒過後,本來生意才有點起色,那朱紈一來,生意又難做了!”
蔣逸凡連連勸導,道:“三公子雖然不在這裏,但他人在北邊,心卻牽掛著這裏。”
眾商人道:“那是,那是!我們****夜夜,都盼著三公子趕緊回來。以往總得他有好消息時,我們才能賺錢。”
又有幾個商人偷偷說:“咱們陳裏長人倒也不錯,隻是他搞生意不大在行。我們跟著他,老見虧本。”
蔣逸凡忙道:“現在是整個東海局勢不好,這幾年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還想賺錢?”
那幾個商人聽了都歎道:“那也是。”
蔣逸凡又到大員鄉下視察,這時大員南部已開出了五十七個村子,但在體製上仍然是一個“裏”,實在有些實不副名。這些村子都是陳羽霆一手一腳指揮著建起來的,各村村民大多是新移民,隻是聽說李彥直是領袖,陳羽霆如何盡心盡力他們卻看在眼裏,因此陳羽霆在村民中的威望更高。
此外各處無論行政廳、市集、祠堂、媽祖廟、鄉兵所,均依李彥直所設建製,隻是澎湖學院內部那所十字堂卻熱鬧了許多,每七天便有上百人前往禮拜。
蔣逸凡心中詫異,擔心陳羽霆違製,問了之後蔡二水道:“陳裏長沒違製,我們也沒放那番和尚到外頭布道,不過陳裏長信了他以後,便有不少人也跟著信了。”
最後蔣逸凡才回到澎湖,去視察水寨機兵。
大員海峽如今有一南一北兩大機兵水寨。南部澎湖水寨由吳平掌製,北部雞籠水寨由王牧民掌製。這兩大水寨正是李氏在海外機兵的主力,除了負責大員海峽的防務以外,吳平還節製著南海的安全事務,東海方麵的動態則由王牧民負責,對南攻,對北守,也是李彥直北上之前定下的大略。在吳、王之上,又有李介統籌全部機兵。
這時吳平在呂宋巡察未回,蔣逸凡手裏有李彥直給的印信,雖然可以直接入營閱兵,但眼下不是非常時期,他尊重吳平就沒擅闖,且到雞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