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零三 均田令(1 / 3)

姬路之戰以後,日本忽然平靜了下來,但這種平靜卻是出於對李彥直的畏懼。

界鎮之內,細川藤孝對乃父細川晴元說:“看這大勢,天下隻怕誰也抵擋不住鎮海公了。”他們父子與鬆平元康一起出使北京,後來又跟李彥直一起回到日本,名為客卿實同俘虜,這時打聽到外界的情況,細川藤孝便建議:“不如我們向鎮海公效忠吧,這樣也許反而能重振細川家。”

細川晴元經過一番思想掙紮,才道:“可是我們就算要投靠鎮海公,鎮海公也不見得會親信我們啊。除非我們能獻上一份禮物。”

細川藤孝說:“父親,我們正有一份禮物呢,在奈良。”

這時候,李彥直正在大會各路“討債”的商家,這些“討債”的商家分為兩類,一類是購買了上海市舶司總署“債押券”的,一類是駕駛大糧船為大軍提供補給的,李彥直欠這兩類商家的錢,加起來超過七百萬兩!他人在日本,口袋裏可沒這麼多通貨,然而見到這些討債鬼卻笑嘻嘻地說:“你們要來逃錢啊,嗬嗬,我口袋裏一文也沒有呢。”

這些商人一聽都愁眉苦臉,其中福建陳家的少當家陳家康說:“公爺,您別跟我們鬧著玩了。大夥兒都是相信公爺你這塊金字招牌,所以當初公爺一句話放出來,我們二話沒說,紛紛出錢出力,如今都過去幾個月了,公爺卻忽然這麼說,這可叫我們這些買賣人經受不住。”

眾商家都說:“是啊是啊。”

“急什麼啊,你們!”李彥直笑道:“我說我口袋裏沒錢,不過我手裏有條發財的路子,想拿出來抵消了這債務,卻不知你們願不願意。”

眾商家其實就等著這個,紛紛叫道:“願意,願意!”

浙東溫家少東溫爾敏道:“東家,卻不知道是怎麼樣一個發財的路子。”

李彥直說:“這日本銀礦豐富,這兩個月來,我已經將河內、攝津、紀伊、大和、播磨、和泉等十五國大小銀礦的位置、產量探了個大概,已知道的共有一百五十餘處礦產,若你們有意,我就分給你們,任你們開采去,頭兩年開出多少都歸你們,第三年以後嘛,就要上交我五成,這筆買賣,你們幹不幹?”

眾商家一聽,紛紛說:“幹,幹!”

上海的徐家的大掌櫃柯金明說:“隻是聽說這些銀礦都在日本諸侯手裏,我們去開采,隻怕人家不讓……”

溫爾敏冷笑道:“公爺分下來的銀礦,就是我們的,哪裏由得他們讓不讓!”

陳家康等都道:“沒錯!”

這些商家凡是敢跨海跟隨大軍而來的,每家都養著幾百號打手,組織起來便是一支私兵,這時又想著有銀子開,人人興奮,個個爭先,為了銀礦,無人怕死。

李彥直道:“若是小衝突,你們自己擺平,但要是除了大衝突,我會替你們撐腰的。至於銀礦的契約嘛,我回頭會給你們。”

按下界鎮內部各派商家暗中爭奪礦產契約不提,卻說在姬路之戰以後,大明軍隊聲威大震,日本諸侯的畏懼又增加了三分,近畿諸侯的本城兵力由於大規模調往“西征”,本來就內防空虛,這時聽說“西征”大軍潰敗,更是惶恐,留守越前的朝倉景鏡、留守美濃的齋藤義龍都為內憂與外患坐立不安。

內憂是什麼呢?快沒糧食了!

這次近畿諸侯出動了數萬大軍和十幾萬的運輸隊伍,因戰爭而受波及的地區從美濃一直延續到北九州,籠罩了大半個日本,受影響的人口何止數十萬!因男丁大缺,就是婦女孩童老人也得下地幹活,但就算如此也無法彌補這一年農業勞動力的缺口,由於灌溉不到位,更使農業體係對天災的抵抗更顯脆弱。

李彥直在上海時就斷言:“大戰之後,必有大荒。”如今卻已成為現實。朝倉景鏡和齋藤義龍清點境內收成,竟然都不到平常年景的四成,部分地區因天時不利竟致顆粒無收!為了應對隨時可能發生的戰爭,朝倉景鏡和齋藤義龍既無力進行賑災,又無法減少開支與民休息,反而不得不大肆搜刮糧食入倉備戰,如此一來民間自然怨聲載道,好幾支一向一揆眾都蠢蠢欲動,意圖造反!

內憂如此,外患則更是可怕。

大明的部隊那是不用說了,人家在姬路,七千人就把幾萬日本大軍打得哭爹喊娘,若聚集在界鎮周圍的主力部隊一動那將會造成什麼結果,日本近畿諸侯都不敢想!

可是朝倉景鏡和齋藤義龍更加憂患的,卻是號稱將上洛支援的越後之龍和甲斐之虎!

“上杉家要想上洛,就必然經過越前!”

朝倉景鏡並不認為上杉謙信可以打敗明軍,可是上杉家的大軍經過越前時趁機將之吞滅,卻是大有可能!美濃那邊,也對武田信玄存在同樣的疑忌。

就在這時,界鎮傳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征夷大將軍足利義輝的弟弟足利義昭到達界鎮,並得到了鎮海公李彥直的接待。

“將軍的弟弟?這是怎麼回事啊!”朝倉景鏡問。

“屬下聽說,”家臣魚住景固說:“之前鎮海公派遣了他的重臣蔣逸凡前往京都見天皇,同時又有一批僧侶在叛臣的帶領下,到了奈良興福寺去接足利義昭大人。聽說奈良一行帶頭的人乃是細川藤孝。”

朝倉景鏡驚呼:“細川!難道晴元大人他也背叛了嗎?”

魚住景固卻神色怪異地說:“景鏡大人,這不叫背叛,這叫順應時勢啊。”

朝倉景鏡心中一凜,若有所思。

足利義昭到了界鎮不久後,便傳出他由細川晴元擁立為將軍的消息,不久足利義昭便與李彥直共同發布了“均田令”,《均田令》認為天生萬物,乃為利於百姓,而不是為了讓一小部分人受益!因此,“一國之內,所有田產,均需分歸百姓!”如此一來,相當於是取消了日本貴族的特權!而使本國百姓成為國土的主人!

兩令一經傳出,日本舉國大嘩!所有家族一致指責明軍是要禍亂日本,且不承認足利義昭的地位,認為他隻是一個傀儡!足利義昭也對此令充滿了憂心,認為它會讓自己處於被天下聲討的地位上,但李彥直卻道:“被天下聲討?誰來聲討你?是那些貴族!天下應該是百姓的!至於那些貴族,就讓他們死盡死絕吧,我可沒打算和他們一起共治此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