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仰融對華晨的所有權一直耿耿於懷,其心態有過一段很微妙的變化。華晨在美國上市後的很長時間裏,他在公開場合都承認華晨是國有資產。隨著企業的不斷擴大,他的心態漸漸有了轉變。2001年10月,在一次高層會議上,他突然提到“華晨的出身不好”,說:“什麼叫出身不好……當時很多事都說不清楚,直到今天,有些事我是否就有權利講清,也不一定……”在所有的“說不清楚”中,最讓他寢食難安的,應該還是華晨的產權歸屬問題。在隨後一次接受記者的采訪時,他明確地說:“企業不能長期這樣股權結構含混不清。曆史問題要有所了結,要奠定這個企業未來競爭力的基礎。而且這幫管理層跟了我10年,我應該對他們有所交代。我天天為股民考慮,為什麼我不能為我的管理者、我的班組長考慮?”
在講這一席話的時候,仰融其實對產權的“了結”已經有了全盤構想。第一步,他設計並構築了一個“資本的迷宮”。“華晨係”的100多家企業資產關係盤根錯節,互為關聯。全天下真正弄得清楚的大概就他一人而已。第二步,在寧波項目中埋下伏筆。他將華晨集團旗下的君安投資、珠海華晨、正通控股、正運實業及沈陽金杯等的股權進行了多重置換,最終在寧波注冊成立了一個由他出任法人代表的中國正通控股公司。它將成為華晨與羅孚合資的中方母體。同時,他在華晨集團內組建了職工持股公司,由3000多名職工入股發起,在由中國正通投資公司與後者進行某種方式的股權交換。這樣,一個產權清晰的“新華晨”就誕生了。未來,如果沈陽金杯尾大不掉,他完全可以棄之不要,在寧波羅孚項目上換殼重生。第三步,他開始與政府洽談基金會問題。他認為,基金會隻是為了上市而設計的一個“殼”,當年的國有投資僅10萬元而已,後來國家就再沒有一分錢的投資。因此,國有資產在華晨中所占的比例最多不能超過30%。
仰融認為自己算度精準,前可進,後可退,百密而無一疏,沒有人可能從他手中把“金杯”奪走。但是,他唯一沒有算計到的是,如果對方寧願把“金杯”砸掉也不肯給他呢?
拉鋸式的談判在2002年春節後破裂。這時候,華晨各項業務的進展已經將雙方逼到了必須攤牌的地步。
“中華”轎車自2年前下線以來,已經完成了規模化批量生產的所有準備,其準產證即將下發;華晨與寶馬的合作報到國務院辦公會議,即將被正式批準;在寧波,3000畝土地的征用工作已經完成,工程即將上馬。所有這些,都麵臨數億元乃至數十億元的投資。是順從仰融還是驅逐仰融,僅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