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霜雪訝然。
“沒什麼好抱歉的，都習慣了。”
許燃無奈聳了聳肩。
“我的父母早死了，也得虧死得早。”
程霜雪笑笑，含了幾分寂寥。
許燃拍拍程霜雪的肩：
“或許，他們隻是走出了時間。”
“我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是嗎？不是我說的，一個有名的作家這樣說的。”
“真希望有一天能見到他。”
“我也是。”
“你靠一會兒吧，後半夜我叫你。”
“好。”
許燃也沒客氣，靠在程霜雪肩上睡了過去。
程霜雪抬頭看向夜空，心裏念叨著許燃說的那句話。
他們隻是走出了時間....
內心難得獲得了寧靜，真可貴啊。
後半夜，程霜雪沒有叫醒許燃，但許燃自己醒了過來。
“怎麼沒叫我？”
許燃揉著惺忪的睡眼。
程霜雪側頭看向許燃，活動了一下肩膀。
“反正也睡不著。”
許燃想了想：
“那我們來聊會兒天吧。”
“好啊。”
“聊些什麼呢？”
“你和他們怎麼認識的？”
程霜雪有些好奇。
許燃就慢慢的講了那天的故事給她聽。
程霜雪聽完忍不住笑：
“你好像有點好騙。”
“是嗎？”
許燃笑著回話。
“你們，要到哪裏去？”
“北城基地，你們呢？什麼打算？”
“我們？我們啊，或許會一直流浪，或許也會像你們一樣，去找一個基地吧，我不知道。”
這樣利落的女子竟也露出茫然的神色來。
“嗯，這樣也沒什麼不好，隻要活下去便好。”
“我不知道，我時常懷疑哪一天我會死掉，這個世界已經不是曾經的世界了，可我死了，他們該怎麼辦呢？”
許燃沉默良久，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所以許燃隻是沉默而堅定地在她身旁。
“你喜歡讀書？”
“嗯對。”
許燃點頭。
“還記得嗎？”
“記得一些。”
“說一段給我聽吧。”
“...好。”
“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愛，想吃，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雲。後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後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
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麼也錘不了我......”¹
許燃的聲音緩緩低下去，因為程霜雪呼吸聲漸漸均勻，她靠在許燃的肩膀上睡著了。
許燃安靜地看著篝火，添了一把柴。
第二日清晨。
傅淮醒得很早，程霜雪還在睡。
直到程霜雪的隊友們也都醒來，加油站有了熱鬧的生氣，程霜雪才悠悠轉醒。
對著許燃笑笑：
“沒想到在你讀書的時候睡著了，抱歉。”
“沒關係。”
許燃搖頭。
“你們要走了？”
“嗯。”
“一路順風。”
“你也是。”
程霜雪擁抱了許燃，在她耳邊說：
“期待我們下次相遇。”
“我也是。願君安好。”
許燃一行人啟程了，程霜雪在後視鏡中向他們揮手。
直到變成一個小黑點，最後看不見。
車內大家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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¹：出自王小波的《黃金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