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電影就是電影22(1 / 2)

“偶爾不加班晚上在家能看到,我一直以為我是單身狀態了。”建明抱怨,“你呢,幾個紅顏知己還保持拉手關係?”劉錚善於把追不到手的女孩都轉化成紅顏知己,建明見過幾位,都是奔中年的大齡女青年,她們基本是把劉錚當成閑來消遣的小弟型男生。

“也就有時間就一起吃吃飯,其他就沒啥了。”劉錚把自己美化了。

“懂了,就是跟班買單型,換句話說,你是在她們正規男友外必要和有益的補充。”建明以豐富的經驗和理論水平尖銳地指出了劉錚的定位。

劉錚則晃著紅撲撲的臉蛋,連連稱對。

屋外,呼嘯的北風讓無聊電視劇備感有趣。劉錚是照例睡得呼呼的,不管去哪兒,不管多麼難以入睡的環境,他總是能第一時間睡去。建明則保持著日常的生活習慣,看看書才能睡著。隻有這電視劇,說來奇怪,建明隻有在外地的時候才有閑心看。有個“十一”去黃驊,被大雨堵在屋裏,天天追看不同台播出的《武林外傳》。北京的同誌們都在幹嗎?喝大酒,還是泡大妞,還是同時幹著兩樁事?以前代理建明劇本銷售的小王同誌,就是同時幹這兩樣事的好手。據說,這個術語叫多任務協同處理。這個小王,屬於點背型浪子,或說是浪子裏麵的老實人。長得開放俊朗,一身腱子肉,但實則內向害羞,容易吃虧上當。想當年剛剛促成一個劇本合作,發了他兩萬的勞務費,不幾日這錢就被用到女友身上以抽脂削臀,又不幾日,恢複了傲人身材的女友就跟新男友奔了英國。合著手續早辦得差不多了,領受了小王的溫情關懷就遠走高飛了。

建明看了會兒山西、陝西、內蒙等台播出的前後順序不一的《亮劍》,又耐著性子看了幾頁《BIGSUR》,被凱魯雅克的生僻單詞和胡話組合弄得眼皮沉重,在若幹交織著故人舊友的夢裏沉沉睡去。

**,建明做了情節複雜的夢。作為職業編劇,連夢都被嚴密地組織了。這是一個多線索敘事的夢,而且時空不斷閃回,有小時候在山東小城裏的生活場景,有九十年代末建明初和羅敏在手帕口住的地方的事。開始還是節奏緩慢的鋪陳,到後來像在快進,然後戛然而止,情節失重了,隻留著一種悵然若失的情緒,讓驚醒的人呆傻回味。建明明白情緒和閃念,白日所有的靜態和動態,有意識無意識的思想活動都被一一捕捉,大腦中的編劇大師依照作者本人的認知水平和組織能力,架構了一個班子將故事直接製作播出了,真是個有效率的製作隊伍。

“下雪了,”建明站在窗前宣布,“三十分鍾後出發。”

劉錚應了句“歐克”,迅即點了一支煙隱匿於衛生間。窗外,天色沉沉,雪花在酒店門前的燈光裏無聲飛舞,偶爾有車駛過,帶著半醒的燈光和低沉的隆隆聲。

去五爺廟必須早起,五爺是龍王的第五子,保五台山風調雨順,加之有求必應,因此香火旺盛。常來五台的人知道,五爺早起燒香最靈。天還沒亮,五爺廟前就聚集了成群的香客和不厭其煩兜售高香的小販。

天色微亮了,寺門大開。香煙和燭火在雪花中嫋嫋浮起層層煙霧,人們虔誠地呢喃著。建明和劉錚站在殿前,若有所思。或許劉錚想起來這些年的賦閑和挫折,而建明似乎在此刻感知命運的複雜玄妙,聚散離合。對變幻無常的生活,我們能祈求什麼呢,我們的要求,神會了解嗎?建明曾陪一個做戶外用品的哥們兒去法源寺,聽到他低聲祈禱:“希望中國戶外用品市場逐漸擴大,參加戶外運動的人越來越多。”如此具體細致的要求,神能理解和滿足嗎?建明信奉輪回和因果,堅信人在命運中的主動性,可是在層疊的命運引力中,超脫沒有那麼容易,在隨波逐流的注定裏,清楚地看著一切發生,這是比無知更遭罪的事情。越敏感,越痛苦。建明選擇不再和斯雨來往,是想擺脫情感的糾纏。他要活得像個零,在善惡的中間點,在三界之外,可是,那是個願景,無限接近卻永遠不能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