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場轟動銀河的婚禮,已經過去了數年之久。
當黑塔的婚事被公開之後,整個湛藍星上的民眾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翻開日曆,查看愚人節是否提前了。
很可惜,日子還是與往常一樣。
於是乎,婚禮的當天,湛藍星所有的電台,網絡,全都不約而同地全程直播了這一場備受矚目的慶典。
甚至於每天晚上雷打不動的國際同盟新聞節目都被擠了下去。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人口65億的湛藍星,當天直播的觀看人次卻達到了377億。
不是湛藍星的人會影分身,而是係統的確崩潰了。
畢竟在那群技術人員看來,哪怕是國際同盟總議長被狗*了,也不會引得全球人來觀看直播。
是個人都不可能會想到,那位黑塔,有一天會步入婚姻的殿堂。
畢竟湛藍星一般民眾對於黑塔的了解基本上都來源於教科書,科普,小道消息,以及過往的官方會議錄播,她本人在公共場合露麵的次數少之又少。
上一次還是在兩個琥珀紀前,由於拍攝機位距離過遠,完全分不清本人還是人偶。
而如今久違之後的再一次露麵,卻已經是在為她舉辦婚禮了。
這是一件令人難以相信的事情,然而更令人難以接受的是,以黑塔的身份,與她成婚的對象會是什麼人?
天才俱樂部的一員?某位令使?公司的新任董事候補?
各種猜測眾說紛紜,甚至有投機者為此開了盤。
然而在婚禮當天,那個走過紫色花瓣鋪成的長路,一路來到黑塔麵前幫她戴上戒指,並如同誓約般在鏡頭前,於黑塔的唇邊落下一吻的青年。
那家夥是誰??
湛藍星65億人的大腦似乎在那個係統時內同時宕機。
一瞬間,網絡上的各種猜測的聲音都銷聲匿跡了,一個個都成了小醜。
整個湛藍星從未從任何渠道聽說過這個青年的存在。
就像是黑塔憑空變出來了一個人似的。
隻不過婚禮那天,的確有人徹底瘋狂了,根據不完全統計,於婚禮現場十公裏外攔截下來的未受邀請人士多達十萬,其中有至少八千人攜帶了槍械,自製炸藥,消防斧,棒球棍,白菜雞蛋,滋水槍,猴皮筋等的危險器具。
不確定是衝著黑塔來的,還是衝著這位不知名青年來的。
但至少從這天以後,整個湛藍星都記住了【陸淮】這個名字。
……
數年的時光並無法衝淡這一場婚禮帶給湛藍星的震撼,依舊是人們所熱衷的話題,而陸淮的身份,也成了各大節目的熱門話題。
不過他們扒來扒去,也就隻扒出來一個黑塔秘書的職位,以及所謂的斬星天將。
這並無法滿足他們的胃口,雖說仙舟的拯救者的確很重量級,但還是感覺差點什麼。
畢竟黑塔在她小時候就拯救過一次湛藍星,後續還有過十八次與滅世級災難的對抗呢。
銀河中實力強勁的人多了去了,為什麼就非得選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
外界爭論不休,但並未影響到兩人的生活,喧囂的風甚至無法吹動家門口桔梗的花瓣。
而在某個與平常無二的午後,於那一望無際的花海之中,手握拐杖的褐發中年男人於花間小徑中穿行而過。
微風吹動著風衣,瓦爾特抬頭望向麵前的二層小樓,額前的白發隨風搖曳著。
那是湛藍星上已經很難再看到的古早建築風格,這間屋子看上去應該是重新裝修過,在原本的基礎上加蓋了一層。
能夠久居於此,這個地方對於他們來說或許本身存在著某種意義。
走上門前的台階,瓦爾特伸出手,在有著鋸木紋路的門扉之上,輕輕叩響三聲。
似是被計算好了一般,敲門的第三聲響起的兩秒鍾後,眼前的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
“喲,瓦爾特先生,歡迎。”
麵前的青年依舊如當初一般,臉上帶著和煦的微笑。
隻不過,如今看起來要更加地成熟和穩重了。
走進室內,瓦爾特的視線掠過房間內的布置,略微有一些驚訝。
陸淮和黑塔已經結婚了,這裏是他們二人的同居之地,而黑塔身為一名科研人員,瓦爾特曾以為他們兩個家中的布置哪怕不如空間站那般,也應該是擺滿了高精端的研究儀器才對。
然而此刻映入眼中的,寬闊的客廳中,擺設著湛藍星上常見的智能家居,木塑材料的茶幾與書架呈現出半透明的視覺效果,旁邊放著幾隻普通的內置係統的3D彎曲木椅,櫥櫃之上的花瓶之中,桔梗花正在綻放著,透明的瓶中盛著淡藍色的液體,似是某種恒定的催化劑,讓花蕊中飄散而出的香味更加柔和。
午後的光穿過自適應折彩玻璃窗,讓整個客廳的每個角落都沐浴在暖色調的微光之中。
一切看起來都很普通,就是一個溫馨的家。
“請吧,瓦爾特先生。”
伸出手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沙發,陸淮微笑著說。
婚禮那天後,陸淮對瓦爾特的稱呼就從楊叔變成了瓦爾特先生。
這是瓦爾特主動要求的,畢竟陸淮如果一直那樣稱呼他,那黑塔該叫他什麼?
想想黑塔那張漂亮而又冷淡的臉,麵對著自己吐出一聲楊叔,瓦爾特隻覺得渾身一陣惡寒。
會折壽的。
“謝謝。”
向著陸淮點了點頭,瓦爾特坐在那鬆軟的沙發之上,而就在他將手放在沙發扶手上時,忽然察覺到一絲異樣。
視線瞥向手指觸及的位置,那裏用金色的線條繡著一行精致而短小的花體字。
那行字瓦爾特之前見過,是寰宇珍品的拍賣直播上,似乎是公司內標誌性的奢侈品品牌,屬於是單純有錢也買不到的那種。
下意識地,瓦爾特再度環顧了一圈房間,那些剛剛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陳設,加起來的價值估計能買下一艘殲星艦了。
好吧,這些家具並不‘常見’。
“辛苦你了,瓦爾特先生,大老遠的親自跑來一趟。”陸淮說道,“需要喝點什麼嗎?茶還是咖啡?”
“茶就可以,謝謝。”
瓦爾特沒有絲毫的猶豫,現在他對於咖啡多少有些抵觸。
不多時,伴隨著一陣輕盈的腳步聲,一隻白皙的手落在瓦爾特眼前,瓷質的碟子內,托盛著精致的花紋茶杯,放在桌前。
瓦爾特瞳孔微微一縮,抬頭一看……
“黑塔女士……?!”
眼前手中托著托盤,將茶杯擺在桌上的人,居然是“黑塔”?
而且還穿著那種黑白相間的女仆裝?
“放輕鬆,瓦爾特先生。”
陸淮抬手安撫,微笑著說,“這隻是一個人偶,黑塔提高了她的算力,讓她能夠做一些日常家務,僅此而已。”
“可是……”瓦爾特微微皺眉,他再度打量了一眼麵前的‘黑塔’。
幾乎看不到人偶關節的存在。
“黑塔有兩個高度仿真的人偶,一個之前在空間站,另一個在湛藍星糊弄那些政府高層們,現在嘛,如你所見,都在湛藍星了。”
看出來瓦爾特還有疑問,陸淮順便解答了。
“原來如此。”心中雖然依舊有疑惑,但瓦爾特並未多問,隻是頗為認真地感慨了一聲。
“不愧是黑塔女士。”
端起茶杯,瓦爾特淺嚐一口,清甜的滋味於舌尖回甘。
“黑塔女士不在嗎?”
“她在樓上,嗯,或者說她在空間站也對。”陸淮聳了聳肩。
瓦爾特稍作思索便理解了這句話。
人在家裏,不過意識在空間站內。
“雖然這幾年返回黑塔空間站的次數已經變少,不過關於你的事情我倒是有所耳聞。”瓦爾特沉吟片刻後開口道。
“你似乎和流光憶庭有所過節?”
陸淮聞言笑了笑。
“不至於,流光憶庭的憶者們和我沒有太大的矛盾,隻不過會偶爾幫我找找那群焚化工,我隻是有點事情要和他們聊而已。”
陸淮說得輕描淡寫,瓦爾特不著痕跡地扯了扯嘴角。
根據公司內的情報,陸淮一直在追殺那群焚化工,直到目前已經有超過十名焚化工死在他手裏,連一絲散溢的能量都沒有留下。
他不清楚焚化工和陸淮之間有什麼冤仇,不過能讓這位向來“熱愛和平”的存在如此大動幹戈,那必然不是什麼小事。
瓦爾特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加州理工學院,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熟悉的名字從瓦爾特口中出現,陸淮的目光微微一動。
看來是要說正事了。
“湛藍星上好像沒有這個地方?是另一個星球嗎?”漫不經心地開口,陸淮的視線不著痕跡地觀察著瓦爾特臉上的表情。
“不,與這個世界無關,那是另一個世界的高校名稱。”
然而,瓦爾特沒有絲毫的掩飾,大大方方地說道。
“我並非此世之人,我的故鄉在那個世界。”
角落裏的加濕器發出微弱的‘嘶嘶’聲,黑塔人偶默默地站在一旁,細微的纖塵在窗邊的暖光中飄搖著,房間內此刻變得一片寂靜。
“哦……厲害。”
許久沉默後,陸淮似是驚歎般點了點頭,“果然有這種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