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店櫃台一臉黑線,對林麟說:“買藥又不是買別的,都是統一標價。”
林麟這才反應過來,奶奶來了以後自己都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給奶奶買最貴的最好的,不知覺中也成了自己最鄙夷的土大款。
奶奶對林麟現在的大手大腳也是很擔心,就開口問林麟:“乖孫子,告訴奶奶,你沒幹壞事吧,哪裏來的這麼多錢?”
林麟聽後,彎下腰盯著奶奶的眼睛,認認真真說:“奶奶,這是我的工作,就是打遊戲,打得好就能上電視,你以後還能在電視上看到我,這錢你放心,都是幹淨錢。”
奶奶聽後也是放下了疑心,但還是有些質疑,畢竟從來沒有聽說過打遊戲能賺這麼多錢的。
而林麟對著奶奶彎下腰繼續說著:“奶奶,這幾年我都攢著錢,想著有一天能全款買套大房子再把你接過來,現在你也過來了,房子的事情就能放一邊了,我給你花錢我也開心。”
奶奶聽後,清澈淚珠灑滿了龜裂的眼角皮膚上,緊緊抱著林麟,不斷說著麟麟好孩子麟麟好孩子,可算有了出息了。
林麟被奶奶抱著,雙手手臂也不自覺摟住了奶奶那佝僂的身軀,低頭望著奶奶瘦弱的身體,又轉頭對藥店櫃台說:“有保健品嗎,拿幾盒適合我奶奶的,保健品選貴的總可以吧?”
藥店櫃台看到這眼前這對祖孫的真情流露,也是對林麟一開始的話造成的壞印象拋之腦後了,給林麟拿出來了兩盒保健品。
林麟到櫃台結賬的時候還是反複強調不要讓奶奶知道價格,櫃台也是心領神會,表示放心吧。
最後林麟左手拎著一大兜子保健品和奶奶該吃的藥,右手牽著自己買的衣服的奶奶,心裏仿佛升起來一團火苗,林麟下定決心,一定要奶奶一直過著這種好日子,不,是能過上更好的日子。
像是賭氣一樣,林麟結賬的時候腦子裏總是能想起來小時候被全村人欺負的樣子,也能想象出來奶奶一個人在村裏被人欺負,一個小老太太頂著頭頂那束微弱的燈光不斷抽噎的樣子。林麟現在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和奶奶過得不會比那群隻會欺負人的王八蛋差,奶奶現在的生活隻能讓他們羨慕。
甚至林麟還能想象到欺負過自己一家的村民們知道自己現在的生活以後的場景:一家人晚上吃著家常炒菜,菜多肉少,喝著米少的粥,圍著飯桌一坐,倒上二兩白酒,提起林麟的時候,就會緊緊咬住牙,臉上的皮肉開始扭曲猙獰起來,開始開口罵林麟一個打小沒爹媽的野種,然後知道林麟一個人幾個月的收入可以頂得上一家人一年的收入的時候,就會從怒罵轉變到一種委屈的狀態,開始質疑老天爺不公平。
其實林麟想象的場景確實存在,當林麟登上賽場被人記住臉的時候,關於自己現在的處境和身份就會通過村民裏年輕一輩口口相傳傳回到村裏,再傳回到每家人的飯桌上,進而一家人就會展開對林麟的辱罵和貶低來換取一些優越感。
林麟小時候讀書的時候相信人性本善,直到長大之後對趙子強反擊的那天,林麟心裏的人性本善心態也隨著趙子強的形象一同被打碎了。
現在林麟看來,一群隻會欺負更弱者的自己的村民們,哪怕自己沒有任何可以欺負的地方,也會被他們冠以無數的理由,自己的爹媽從小離家打工,他們就會把爹媽離家的原因歸於自己身上,就會開始辱罵,欺負。他們見不得別人好,尤其是一直被他們欺負的自己。
林麟還知道,對於農村人來說,神佛是最好的精神寄托,那些狗眼看人低隻會欺負自己的村民,年齡大的會要求他們兒子好好讀書一定要有出息,把自己比下去,而年齡小點的,就會恨林麟,恨現在林麟的位置不屬於他們自己。
進而,他們會開始把林麟的嫉妒和憎恨不斷堆積,然後在心裏狠狠問上滿天神佛一句:“老天爺啊,神啊,菩薩啊,你們不長眼啊。”可他們從來不會反思自己做過的惡事會不會被神佛覺察,不會覺得一個家裏窮苦的孩子就應該翻身,不會把自己生活裏本就少有的善良施舍給林麟。他們自始至終都覺得林麟沒有爹媽照顧保護,家裏沒有錢住在小破屋就應該一直過著低人一等的生活,而對於他們自己,他們則會希望自己過的更好。
在他們眼裏,林麟是不應該過的比他們好的,這是他們想當然覺得的,而這種想法已經成了一根針,已經狠狠嵌入了眼眶中,不斷使黑白相間的眼睛被他們自身侵染成紅色,最後成為純粹的紅眼患者。
而林麟不會再去在意他們的看法和貶低,隻會繼續通過電競事業漲幅自己的身價,想盡辦法讓艱苦大半生的奶奶度過一個幸福的晚年,再也不會平等地看著這些曾經欺負過自己的村民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