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書玥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時辰從認識開始就那麼冷漠警惕,不願意與人接觸。
從小到大都被看做瘟神、災星、異類,被討厭、孤立,被扔石頭泥巴,時辰從一開始的委屈,試圖去討好,到後麵的不再在意、渾身尖刺。
看見他每到妖界的節日,隻能坐在山頂,獨自一妖看著山下溫暖明亮的燈火,謝書玥心中總會悶痛,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來。
憑什麼因為毛色不同就要受到歧視,憑什麼娘親去世就要被喊作“天煞孤星”,連他的父親都從未出現過。
筆筆是不是也很渴望有一個家?
是不是也很希望有親朋好友、歡聲笑語?
謝書玥試過很多次觸摸時辰,和他說話,他偶爾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卻完全不認識她。
而這樣的機會也很少,時靈時不靈。
在妖界雖然隻看了四、五個場景,但謝書玥卻感覺跟著時辰過了小半輩子。
隨著時辰跟山衍在山頂上跌落,落入裂穀中,謝書玥眼前一白,心中便知道又要換地方了。
等到看清周圍的環境,謝書玥一怔。
這是她家。
看到沙發邊上有點眼熟的紙箱時,謝書玥心中有所預感。
這是她第一次將筆筆帶回家的場景。
也是他們第一次相遇。
謝書玥眉眼含笑地看著黑貓蘇醒慌張躲藏起來,又看到自己從浴室中出來尋找貓。
熟悉地仿若昨日發生。
高程才被綁架時及時趕來救下自己、第一次能量爆發昏過去時對自己小心翼翼的照顧、因為抑鬱症複發不離不棄地照顧自己、第一次表白後的欣喜若狂不知所措……
她仿佛在看電影般,看著時辰逐漸融入這個世界,適應這裏的生活,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隻有冷漠和抗拒。
謝書玥也才發現,原來筆筆對自己心思原來這麼早就出現了,而自己卻在無知中享受了他諸多的細心照顧。
突然畫麵如同被割裂般,上一秒還是謝書玥在跟時辰親昵的場景,下一秒就墜入了寒冬之中。
“娘親——”
稚嫩的喊叫聲和從自己身體穿過的黑貓,讓謝書玥意識到她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地方。
寒風和雪花,讓她頃刻間手腳冰冷。
這是一個循環。
她該怎麼出去?
——
衡鎮。
“我們在這裏補充點物資吧。”
謝書曜從獵豹身上翻身下來。
來到妖界後,每天的忙碌奔波和絞盡腦汁的思考讓他肉眼可見地瘦多了許多。
他取下頭上戴著的兜帽,大掌隨意地捋了下頭發。麵部線條如同刀劈般明顯,和謝書玥如出一轍的杏眼中布散著疲憊,清雋的氣質上添了些狂野的氣質。
一派風塵仆仆的樣子。
謝書曜提著包站在原地扭了扭腰,嘀嘀咕咕:“真不能裝個鞍啊,好難受……”
武羅化為人形,連日的奔波讓她也有點吃不消。
此時聽到他的聲音狐疑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啊,沒啥,我們進去吧。我們是在這住一晚是吧?”
“……對。”
“太好了,終於能洗澡了。”
“……”
兩人朝著繁華的鎮上走去。
沒想到的是,他們連問了好幾家住宿的旅館,都被告知已經住滿了。
最後還是在最偏僻的角落裏的一家小旅館還剩下一個房間。
謝書曜聽到後沉默了一瞬,尷尬地撓了撓頭,看向正在怒瞪身後排隊的妖怪的小姑娘。
他扯了扯武羅的衣袖,低聲問:“隻有一間房,要不要?”
身後排隊的妖怪起哄:“要不要嘛,不要就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