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炎熱的夏日夜晚隻剩下蟲鳴聲,今晚格外燥熱,仿佛預示著一場大雨將至。
江婉柔身著紗裙,正在油燈下繡著婚服。兩個小丫鬟在她身邊打著扇兒,箏兒取下燈罩挑了挑燭芯,燭火挑正後滋滋作響。內室裏,玉兒正在放著床帳子,打著蚊子,並且將涼席涼枕理了理;另一個小丫鬟點著浸濕的、用蒿草和艾草編織成的草繩子熏著房間。末了,才掛上安神的香囊。
冬日裏江夫人特別交代了下人存了冰塊,故而現在相府也是有用的。江夫人心疼女兒,讓人從冰窖取了些冰塊放在室內的缸裏,房裏倒不是那麼熱。
“小姐,夫人讓人送了些冰鎮西瓜來,您現在嚐嚐嗎?”燕兒端著一盤西瓜從外麵進來。
“嚐嚐罷!”江婉柔略抬頭,放下針,輕輕晃了晃脖頸。
燕兒忙端上桌。箏兒扶著江婉柔起身,淨了手拭幹水,才坐在繡墩上。
江婉柔吃了幾塊,便賞給了箏兒燕兒等人。眾人換著將剩下的西瓜吃完。
江婉柔又繡了一會兒,覺得有些困了,便由箏兒伺候著洗漱一番躺下了。
今晚由箏兒守在外室,以免江婉柔起夜或者晚上口渴。其餘的丫鬟,江婉柔讓她們各自回房休息了。小玉在門口守夜,江婉柔看天要下雨的樣子,便讓她回去睡了。
夜已深,江婉柔躺床上反倒是覺得不困了,總覺得今晚有事發生。外室的箏兒困覺,早已經睡著了。
江婉柔躺了許久睡不著,又因為睡前吃了西瓜,有些尿遁。便和著裏衣起身到屏風後麵的恭桶方便。在寂靜的夜裏,隻餘一陣嘩嘩的水聲。事畢,江婉柔就著盆架上留的水洗了手。
剛準備躺上床,卻又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輕輕推開了窗,一陣風吹過,格外涼爽,想是要下雨的原因。
空氣中突然有一陣淡淡的鬆木清香穿過,一個身影落在窗前。江婉柔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本能張嘴想叫,卻被來人捂住了嘴,冰涼的手混著更濃些的鬆木香從衣袖裏傳入江婉柔的鼻腔,是很熟悉的味道。
“莫叫!婉娘,是我。”來人出聲。
江婉柔聽到聲音,也想起了之前在元宵燈會以及後來的上巳節身邊男子的味道,漸漸安了心,可同時兩行清淚也滴落在楚景舟大手上。
楚景舟感覺到江婉柔的淚珠掉落,不由得又鬆了鬆手,以為是自己太過用力,弄疼了她。
“婉娘,對不起,弄疼你了。”說著鬆了手。
江婉柔使勁搖了搖頭,但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楚景舟看著麵前朝思暮想的人兒,不由得有些動容,眼裏盡是柔情。
此刻的江婉柔摒棄了書中所言閨閣女子的矜持,輕輕撫上楚景舟滿臉胡茬的臉,有些心疼,看著他憔悴了不少。楚景舟並未躲開,任由她撫摸著。
看著對方,兩人都沉默無言。仿佛所有的思念在此刻都沉默了。
江婉柔想進一步抱住楚景舟時,楚景舟卻退步了。不是他不想,隻因江婉柔如今已經是待嫁之身了,深夜與外男相會已是極其不合規矩了,若是再有進一步動作,被人瞧見了,怕是日後嫁人了會被婆家指三道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