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探雷有個特點,注意要走的路麵,忽略象溝邊這樣的角落。”孟有田用筆劃著圖示,解說道:“我們在路上埋了夾子雷,又在道溝壁上埋了雷,連起來後,便成了改進版的連環雷……村裏呢,可以躲藏隱蔽的地方多,便多數用大地雷,由人拉繩控製,一炸一個準兒……”
鎖柱和小全聽得連連點頭,地雷看起來簡單,但要玩出花樣兒,讓鬼子防不勝防,卻需要大智慧。
“還有啊——”孟有田抬頭望著小全,說道:“麻雀戰啊,不光是騷擾敵人,更要殺傷敵人。靠民兵的槍法是不行,但可以用陷阱啊,把鬼子引過來踩地雷。吃幾次虧,鬼子就不敢輕易追擊了。凡事都要想得周全,不能存著僥幸心理。”
“明白了,今天是俺疏忽了。”小全不好意思地撓著頭。
“善於學習,並付諸實踐,是好事。”孟有田笑著鼓勵道:“可照葫蘆畫瓢永遠不會進步,要勤思考,爭取在原來所學的基礎上加進新東西,這樣才能不斷進步。鬼子不是傻子,這次吃了虧,下次就學乖了,咱們得不斷變換花樣兒才行。論裝備,論素質,咱們比不上鬼子。可這頭腦,一定要比鬼子轉得快,想得多,要以智取勝。”
鎖柱子和小全連連點頭,又討論了一會兒村落防禦和互相聯絡的事情,便起身出去招呼民兵連夜改造工事。暫時的平安掩蓋不住整個形勢的緊張,誰知道鬼子啥時再來,多做一些準備便會少流一些鮮血。
孟有田覺得有些東西並沒有完全表達清楚,便坐在炕上邊寫邊畫。十裏村的地形地勢,他非常熟悉,完全可以紙上談兵地設計防禦工事。
秦憐芳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招呼道:“來,燙燙腳,興許腿就不那麼酸痛了。”
孟有田愣住了,端洗腳水呀,這可是農村人家的媳婦兒為男人做的事情,阿秀就是這麼說的,這是做媳婦兒的本……
“發啥愣呀?殺敵英雄,還要我給你脫襪子?”秦憐芳眯著貓眼開著玩笑。
“別,俺自己來。”孟有田象被蜜蜂蜇了似的下了炕,穿上鞋子,抓過倚在牆上的大槍,訕訕地笑道:“洗腳就不用了,俺等大勇他們來了就一起回村。那個,俺出去看看鎖柱和小全他們忙得咋樣了?那個,啊——俺先走了。”說著,他扛起槍,逃似的跑了出去。
咋啦?秦憐芳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自己沒幹什麼呀?隻是關心一下,愛護一下,看把他嚇得,簡直是落荒而逃。是自己太熱情了?也不是吧!如果自己去侍候照顧受傷的戰士,別說洗臉洗腳,就是端屎端尿,也沒啥說的呀!
孟有田來到街上,呼地吐出了一口長氣。太熱情了,熱情得讓自己不敢接受。不管秦憐芳是出於樸素的對同誌的關懷,還是對自己真有那麼點意思,自己都應該躲避開。現在可不是玩什麼一夜情,兩夜情的時候了,不能娶她就別碰她。
直到半夜時分,大勇和四禿子趕著車回來了,不是一輛,而是兩輛,除了槍枝彈藥,還有一匹死馬。
“嘿嘿,鬼子把死馬埋了,強子哥帶人又給掘出來,俺回去的時候正趕上大鍋燉肉,可吃了個飽。”大勇拍著肚皮笑著向孟有田解釋道:“明天天亮再找,興許還能找到幾匹。”
孟有田笑著點了點頭,上前和鎖柱子等人清點槍枝,繳獲偽軍的,再加上原來手裏的,完好的就有三十多枝。這下子大家都高興了,有用的,還有肉吃,心中或許有些不滿的民兵也沒啥可說的了。
把車卸完,孟有田婉拒了鎖柱等人留宿的邀請,便要告辭回村。
“有田,下回可別單槍匹馬跟鬼子幹了,多危險。”鎖柱子握著孟有田的手,濃厚的兄弟情誼在話語表露無遺,“你那腿腳,萬一騎的牲口被打倒了,看你咋跑?”
“知道,知道了,下回一定注意。”孟有田點著頭。
“有田哥,以後再碰上俺們被追,你可別冒險了。”小全還覺得有些歉疚。
“嗯,俺就當沒看見,讓你們被鬼子象攆兔子那樣追。”孟有田笑著拍了拍小全的肩膀,開著玩笑。
“好了,快上車走吧,回去還能睡上一覺。”鎖柱子晃著空蕩蕩的袖管笑著扶了孟有田一把,拍了拍黑騾子,“好家夥,你也立了大功,以後不吃你了。”
孟有田笑著招了招手,跟在大勇和四禿子的身後向村外走去,剛到村口,便聽到後麵有人在叫他。
“俺們在前麵等你。”大勇回頭看了一眼,笑得很怪異,招呼著四禿子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