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是地球人的一種行為。是一種極壞、極賤、極卑鄙、極下流、極可恥、極無情、極殘酷、極可怕的行為。
需要說明的是:背叛,絕不等於叛變。背叛是背叛,叛變是叛變。叛變在明中進行,背叛在暗中進行。叛變可以光明正大,背叛必然黑暗陰森。問題不在那個“叛”字,是在於那個“背”字。
人人有權和任何人由合而分,而由一致而對立,這種過程是叛。但如果叛的一方,在進行這一切的時候,被叛的一方全不知情,叛的一方,還竭力在瞞騙欺哄被叛的一方,那就是背叛。
或許人人有背叛的天性,心中都有背叛的信念,隻看什麼時候發作!背叛一個假的自我,得回真正的自我;在許多原來桎棝自己的網中,把自己釋放了出來……每個人的想法不同,便可以導致看法上巨大的差異。
如果說柳無雙知道胡晨東不可靠,吳元成有異心,顧秀珍也有小算盤,但他絕對不會想到嶽培坤會背叛自己。因為當年嶽培坤還是個老百姓時,他的妻女被靠山好綹子所殺,他也受了重傷。是柳無雙救了他,後來又替他報了仇,抬舉他做了九龍堂的五當家。
起初嶽培坤確實是感恩圖報的,作戰勇敢,對柳無雙十分忠誠。但人的心思也是隨著時間和環境所變化的,很難保持始終如一的思想,長時間槍林彈雨,出生入死的生活讓嶽培坤感到了厭倦和煩惱。而享樂思想,平安生活,是人之常情,嶽培坤當然也不例外。
…………
月夜寧靜、深沉,月光靜靜的流瀉下來,給人的感覺卻象脫離了整體而單獨存在一般,不是夏天的皎潔和柔和,而是冬日的慘白和冰冷。
胡家集的周家莊園裏,寨樓上的哨兵,沒有了虛張聲勢的吆喝和玩忽職守的調笑。一個個屏息噤聲,不吸煙,不咳嗽,借著朦朧的月光窺視著遠處。
“周國權仁兄雅鑒:大日本軍北支那派遣軍司令部已電複在案,仁兄如攜全軍歸來,即刻升任縣警備司令。今大日本皇軍兵威雄壯,所到之處,莫不呈現王道樂土,一片明朗。中日提攜,共建大東亞共榮圈,已成定局。行動在即,無需猶豫。還望絕對保守秘密………”
周國權,這個大院的主宰者,坐在大廳正中八仙桌旁邊的紅木椅子上,左手搭著膝蓋,右手扶著桌上的宣窯蓋碗,認真看過信,皺著眉頭說道:“鼎老,這是閻寶財從縣城帶來的日本人的招降信,你怎麼看?”
李鼎臣已經年過半百,鬢發斑白,雖然極力將腰板挺直,也掩蓋不住他的衰老之態。李鼎臣看過書信,沉吟了一下,謹慎地說道:“老太爺在世的時候,便屢次告誡我們:創業維艱,守業不易。所以凡事要從長計議,不可憑一時的衝動。現在日本人雖然勢大難敵,但冒然去當出頭鳥,恐怕也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不當出頭鳥,就怕失去了機會,落於人後啊!”周國權不無憂慮地撓著頭,“周張兩家久有宿怨,若是張玉新這個老家夥先投靠了日本人,得了日本人的歡心,日後豈不是要壓咱們一頭。”
“張玉新謹小慎微,而且他的地盤位置很不利。”李鼎臣分析道:“若是先投靠日本人,難道不怕八路軍,以及九龍堂和紅槍會找到理由收拾他?所以,他縱有此心,也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周國權眯起了眼睛,思索著。他是個聰明人,把神聖的抗日民族解放鬥爭當成了個人創業的黃金時代,在民族殺戮的血泊時做著升官發財、獨霸一方的美夢。
“少爺,要慎重啊!”李鼎臣繼續規勸道:“****正在向淪陷區派兵,各方勢力交錯,形勢複雜,我們不可輕率從事。須知不塞不流,不行不止,乃是處事的常規,以退為進,以守為攻,也是兵家常事。”
周國權沉默下來,雙眼裏閃爍出痛苦的隱憂,他把窗子開得更大了一些,微微探出身子,透過朦朧的月色,掃視著這座籠罩在森嚴氣氛裏的大宅院。
“鼎老,那您的意思?”清冷的空氣讓周國權變得冷靜下來。
“既要有殺人之心,也要有防人之意。”李鼎臣緩緩的說道:“創業上可以尋求日本人的幫助,但也不能完全死心塌地的讓人牽了鼻子走,到頭來成了他們的犧牲品。我們以前擴張的風頭太勁,張玉新、九龍堂等勢力隱然有聯合起來抵製我們的意圖。”
停頓了一下,李鼎臣繼續說道:“而且,日本人擅長施展陰謀手段,嘴上說得好聽,定然也不希望我們一家獨大。既然如此,我們就找借口拖一拖,順便撈些好處,看看形勢再作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