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陽光,逼射在縣城監獄。窄小的牢房,象蒸籠一樣,惡臭和血腥味熏蒸得人們喘不過氣來。連一絲絲風也沒有,熱烘烘的囚窗裏,偶爾透出幾聲抑製著的呻吟和喘息。牆頂上走動的哨兵刺刀,在太陽下閃動著白光。太陽漸漸偏西了,可是斜射的烈焰給悶熱的牢房帶來了更燥辣的,焦灼皮肉的感覺。
二虎子忍住幹渴,遲鈍、呆澀的目光掃過一座座緊圍住牢房的崗亭,身上受刑的疼痛使他兩頰的肌肉不住地抽動。
身後傳來一聲聲低吟,昏迷中的獄友醒來了。二虎子收回留戀的眼光留戀,轉過身,回到周身被汗液濕透的獄友身邊。獄友半昏半醒地仰臥在爛草上。他的雙手又把小褂子撕開了,胸脯上露出正在化膿的刑傷,那是熾熱的烙鐵,燙在皮肉上留下的烏黑焦爛的傷斑。他張著焦裂的嘴唇,一次次吐出一個單純的字:“水,水……”
二虎子咬住了嘴唇,他的喉頭似火燒,連唾液也沒有,但看著獄友的痛苦,這使他更感到一陣陣難忍的憤怒。他幾步衝到獄門前,用力搖晃著鐵欄杆,嘶聲喊道:“來人,你們這幫王八蛋,畜生,拿水來,拿水來。”
“鬼叫什麼?”一個戴著日本軍帽的特務陰沉著臉出現了,用手裏的鞭子隔著鐵欄抽打著,罵道:“水,到閻王殿喝去吧!他娘×的,今晚就是你們的好日子,給老子消停著等死吧!”
“狗漢奸,王八蛋……”二虎子沒有退縮,用噴著怒火的眼睛,以及罵不絕口來回答著敵人。
……………
微風輕輕吹動,老樹枯枝吱啞作響,一截樹枝掉下來,打在孟有田的頭上,緊張了一下。前方一隻鳥撲愣愣飛起,繞了兩圈,向遠處飛去。
黑林子,莽莽蒼蒼,可也充滿殺機,比較有名。以前便時常有劫道打短的在此謀財害命,在樹叢深處,不知道埋著多少無家枯骨。所以,敢打這裏走路的,幾乎沒有單身獨騎,更沒有敢走夜道的。
林中靜得可怕,將落不落的夕陽將明靜又帶些紅色的光透過林隙灑進來,將黑鬆林裏染成紅、黃而斑駁。
走在側前方的老悶兒突然抬起了一隻手,孟有田馬上藏身樹後,仔細聽著,認真觀察。許久之後,他才慢慢靠近了過去。沒錯,這是一個弄得很隱蔽的藏身之處,也就是狙擊陣位。不用想,這肯定是鬼子布置好的。可惜,他不接受挑戰,使得鬼子暫時沒有了用武之地。
叮當,叮當,兩聲異響在寂靜的林子裏顯得很刺耳,孟有田和老悶迅速找好隱蔽,警惕地端起了槍。
好半晌,一個人影晃了一下,拍了三下巴掌,孟有田和老悶對視一眼,才略微放下心來。
餘新江靠近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鬼子做的報警裝置,不小心絆到了小張。”
孟有田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咱們先出去吧,天馬上就黑了,越來越看不清楚了。”
天漸漸地黑下來,林子裏更顯得特別黑,使人望而生畏。三個人慢慢退了出去,望著有如巨大的黑暗陷阱的林子,不約而同地長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