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時期的生活,對於很多人來說,是艱苦而愉快,緊張而有節奏。在這看似單調的生活中,又充滿了色彩和魅力。但生活也有枯躁和不足,一天天都是怎麼也淘不幹淨的、吃著硌牙的小米飯,豆芽菜,山藥蛋,這樣的夥食,時間長了,自然使得男女青年們感到清腸寡肚,頗有補充之必要。
熏兔、熏雞、鹹雞蛋,菠菜湯,再加上金黃的烙餅,便是當時上等的佳肴美味了。白俊婷和兩個女同伴吃得暢快,孟有田卻隻端著碗麵條,三下兩下便吃完了。
“孟大哥,你倒是吃呀!”白俊婷嘴裏還有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這不都是土門村送來給你的嗎?”
“孟大哥中毒後傷了胃,要少吃油腥,慢慢將養。”秦憐芳在旁解釋著,那雙總是象半含著笑的貓眼停留在孟有田身上,目光中閃過一絲悵然。
哦,白俊婷點了點頭,咽下了嘴裏的食物,笑著對孟有田說道:“孟大哥,那我們可沾你的光了。要說生活條件吧,我走了很多地方,頂數你們土門村最好。”
孟有田淡淡一笑,說道:“你們走過很多地方,那給我說說,別的地方的地雷和地道弄得咋樣?”
“地雷在根據地內推廣得還行,地道就差得多了。”圓臉帶點憨氣的女兵接話道:“洞口又小又窄,裏麵也不太深,鑽起來費勁。”
“嗬嗬,你們沒看到她那樣子,哼哼唧唧,象頭小豬似的在洞口磨蹭,可把我們急壞了。”白俊婷笑著拿同伴打趣。
“嘿,人家不是說了,是鑽洞沒經驗,多鑽幾回,身體軟乎了就好了。”圓臉女兵有些嗔惱地推了白俊婷一把。
孟有田含笑不語,還行,差得多,也就是說還需要進一步加強啊!盡管有上級號召,但人的主觀能動性也很重要。隻有真正認識到了地雷和地道的重要性,並且熟練掌握了運用的方法,才能給予敵人更大的打擊,更好地保護自己。
曆史上,地雷和地道出現得並不晚,在真正發揮出作用卻是在抗戰的後半期,也就是在最艱難困苦的時候,人們才意識到了它們的用處。所以,盡管孟有田努力在通過實際作戰推動地雷和地道,但消息閉塞使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究竟取得了多少成果。聽著白俊婷等人的述說,雖然現在還差強人意,但相信比曆史上要強不少了。
“你們慢慢吃哈,我飽了。”孟有田起身打了個招呼,見秦憐芳也忙著起來,趕緊伸手製止道:“你就陪著好姐妹吧,我出去走走,跟一些熟人打個招呼。嗯,不告而別太沒禮貌了。”
“是很沒禮貌。”秦憐芳抿了抿嘴,有些埋怨地說道:“可你不是差點幹出來嗎?聽到家裏人的話,這心就飛了。”
孟有田嘿嘿一笑,向著幾個不淑女的女同誌招了招手,轉身走了出去。隻是他不知道看到的還算好的,屋子裏一沒了外人,幾個女同誌就更沒了吃相。
“你們——”秦憐芳貓眼瞪得溜圓。
“唔,別提了。”白俊婷嘴裏塞了半個雞蛋,邊吃邊解釋道:“前些日子我們分散開跟著部隊在確保區活動,那苦日子,在敵人縫隙裏跑跑顛顛,吃個熱乎飯都是難得的享受。”
秦憐芳釋然地笑了笑,伸手挾著肉往別人碗裏放,“多吃,孟大哥要提前走了,好東西也不用再留著了。”
嗯,嗯,白俊婷理所當然地點著頭,一點也不客氣地大快朵頤。
…………
孟有田在村裏走了一圈,隻把要走的事情告訴鎖柱子和小全等少數幾個親近的兄弟,並婉抿了他們的送行,又回到了住處。秦憐芳正坐在屋子裏等他,幾包未熬的湯藥都給他裝好。
“她們呢?”孟有田指手指了指旁邊的屋子,笑著說道:“我猜肯定是肚子撐得溜圓,躺著傻睡呢!”
“猜對了。”秦憐芳抿嘴一笑,說道:“她們在敵人的確保區活動,又危險又辛苦,就讓她們放心地享受一下吧!”
孟有田點了點頭,望著秦憐芳沉吟了一下,緩緩說道:“那個,有些話我其實早就想對你說,可又怕你激動,再那個衝動,弄得影響惡劣。”
秦憐芳眨了眨貓眼,會錯了孟有田的意思,不由得輕輕咬住了嘴唇,心怦怦地跳了起來。矛盾,非常矛盾,她想聽孟有田說出愛慕的話,但又怕他說出來,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兩人發展成那種關係是不可能的,可她又怕傷了孟有田的心,惹惱了他,再不理自己。
“我想了很久了,還是決定說出來。”孟有田渾然不覺地繼續說道:“壓在心裏太難受,也覺得對不起你。”
“孟大哥。”秦憐芳象個羞澀的鄉下姑娘似的垂下了頭,手用力地絞在一起,絞得都皮膚發白,低聲說道:“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一些牽扯精力的私事還是暫時放下的好。我是黨員,你知道——”
“你是黨員。”孟有田接著秦憐芳的話茬說道:“也是我的朋友,還是民兵大隊的指導員,於公於私,我都應該把要說的話說出來,避免以後的挫折和損失。”
於公於私?兒女之情還能上得了台麵,一夫多妻還能有大道理可講?秦憐芳有些迷惑,慢慢地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