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池塘水麵亮光閃閃,清澈透明,岸邊的樹俯覽著這一灣水。這是土門村南麵靠近山腳下的窪地,被挖成池塘後,又養上了魚,倒成了一個特別的景致。
肖廣和啜吸著香茶,盯著水上的浮子,聽著孟有田在身邊講述著,臉上似笑非笑,象是聽著,又象是隻專注魚兒何時咬鉤。不遠處,柳鳳陪著柳老大,有一句沒一句地嘮著,目光不時向這邊瞥來。
孟有田說完了,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心裏有些沒底地望著肖廣和。
“說完了?”肖廣和淡淡地問了一句,把茶杯遞給孟有田,說道:“再續上,二遍茶味道才好呢!”
哎,孟有田恭順地答應一聲,從旁邊的小泥炭爐上拎起小水壺,給肖廣和續上了水。
肖廣和接過茶杯,用蓋子輕輕拔著上麵的浮沫,突然釋顏一笑,說道:“我以為你小子就那麼點能耐,看來是小瞧了你。嗯,想得很長遠,說得很有道理,可你為啥要讓我這把老骨頭不得消停呢?”
“嘿嘿,因為您現在是了無牽掛的勇敢老人家。”孟有田給肖廣和戴上了高帽子,“而且您智勇雙全,放眼望去,誰能趕上您,文武全才,精通韜略……”
“得了,你個臭小子,別狂拍馬屁了。”肖廣和又氣又笑地看了孟有田一眼,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留條後路,很好,這不隻是為了你和阿鳳,也是為了我和九龍堂的老人。說不得,隻好和他們分開一段時間了。”
“四哥,您答應了?”孟有田不太確定地問了一遍。
“答應了。”肖廣和拉長了聲音,望著平靜的水麵眯起了眼睛,說道:“鳥死弓藏,兔死狗烹,曆朝曆代都脫不了。說白了,就是算後賬。我也不是沒想過這個事情,隻是沒你想得那麼周到,那麼細致。說起來,我都有點怕你,不知道你這莊稼巴子怎麼會有如此深遠的盤算。周公托夢?未卜先知?實在令人費解。”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說道:“四哥,有些事情說不清楚,說出來您也不相信。但小子的為人您還信得過吧,我是不會害朋友的,我對阿鳳也是真心的。”
肖廣和微微一笑,說道:“要是信不過你的為人,怎麼會由著阿鳳?就算她沒了一隻眼睛,憑柳老大的家底,找一個郎君也不是什麼難事。難的是找一個她真心喜歡的,找一個能真心對她好的,不圖什麼錢財的。你呢,雖然差了點,也算將就吧!”
“嗬嗬,將就,湊和,人哪,這輩子不就是將就湊和著活著,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孟有田不以為意地笑道:“四哥,您說是不?”
“臭小子就是長了張好嘴。”肖廣和慈愛又讚賞地損了孟有田一句,說道:“不過,你這句話倒說得在理兒。嗯,什麼時候走,你言語一聲。”
孟有田想了想,說道:“這我也說不準。那個老錢,從國統區向這邊跑生意的,得等他過來的時候才能定下來。上次他和我見麵的時候,我話裏留了個引子,他再來肯定會來找我。”
肖廣和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從現在開始準備,人老了,就有點懶,總要帶上一兩個機靈點的跑腿的。”
“我看肖三哥就很合適,八麵玲瓏,是個能辦事兒的。”孟有田建議道:“還有肖四哥,塊頭大,是個保駕護航的武將的料。”
“臭小子,你都替我想好了,還要我這老家夥幹什麼?”肖廣和哈哈一笑,彎腰握住了釣杆,手法熟練地將一條魚甩上了泥岸。
“謔,這魚不小哪!”孟有田走過去把鉤摘下,嘻笑道:“四哥您繼續,小子去顯擺顯擺,給您烤魚。”
“滾吧,臭小子。”肖廣和掩飾不住對孟有田的喜愛,笑罵著擺了擺手。
孟有田將魚剖腹刮鱗,又架好了火,拿出早已備好的作料,專心地烤起魚來。柳鳳見他和肖廣和說完了要緊事,便大大方方地湊了過來,手裏還拎著兩條魚。
“你和四叔說的啥要緊事?”柳鳳接過孟有田手裏的烤魚,在火堆上翻著,打掃魚的活自然又是孟有田來幹。
孟有田輕輕歎了口氣,說道:“咱得為以後打算哪,為了你們,我絞盡腦汁,想了條退路。”
“我們?”柳鳳揚了揚眉毛,調侃道:“媳婦多了,還真夠你操心的呢,說吧,啥退路呀?”
孟有田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我和四哥說好了,他去國統區給咱打前站,再安置一個家。這樣的話,咱們這邊呆不了,就上那邊去。”
“這邊咋呆不了?”柳鳳奇怪地問道:“你踢騰得不是挺好嗎?我看他們都離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