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擊,當然能取得大的戰果,是更有效的方式。但孟有田並不準備以這樣的模式進行戰鬥,己方的人員太少,每損失一個便少一分牽製敵人的力量,必須有長久作戰的打算。而絆發和踏發地雷,則非常安全,不用人去控製。在這黑暗的環境中,更讓敵人防不勝防。
遠了用狙擊,近了用地雷,孟有田采取的是一種最穩妥的襲擾方式。這就將使敵人陷入追擊踩地雷,不追挨冷槍的困境。當然,如果是在白天,敵人可以看清目標,並發揮火力優勢。但孟有田是不會給敵人製造這樣的條件,他選擇的恰恰是敵人最不願行動的夜晚。
盡管岡村寧次在掃蕩奇襲中采取了一些新辦法,比如夜行曉襲,捕捉奇襲等借助黑暗天氣的行動,但攻擊卻通常選擇在天亮之後,這樣便於發揮日軍優越火器與空軍的威力。也就是說,日軍對於在夜間的軍事行動依然不熟悉,不精通,特別是在地勢地形複雜的山裏。白天搜剿,天一黑便向營地返回,夜晚就是意味著休息。
而象挺身隊那樣自帶數日糧襪,不舉火做飯;自帶雨衣行囊,不宿村住店的準特種部隊畢竟在抗戰史上隻有那麼兩支,每支挺身隊的人數也就一百多人而已。這片地區的重要性還輪不到日本鬼子如此重視。
而且鬼子在山地裏的戰鬥力與特長均要大大降低,冬天穿著厚重,步兵穿著皮鞋爬山也相當費力。而且鬼子個人作戰素質雖然很高,但輕視中國軍隊,已成了習慣,由驕矜而疏忽,特別是在這種擁有優勢的合圍搜剿中,宿營時並不注意偵察警戒,更不愛做工事。
敵人為他們的輕敵付出了代價,被襲擊之後的混亂,黑暗中的憤怒追擊,將被血肉橫飛而震醒。他們或許會意識到,他們麵對的是一個如何狡詐陰險,而又最擅投機取巧的家夥。
“啪勾!”鬼子機槍手倒了下去,亂槍聲中,無從辨別射手的位置。
“啪勾!”剛衝上溝頂的一個鬼子還沒來得及射出子彈,便摔倒滾了下去,水壺等零碎叮當作響。
“轟!”一道火光迸現,碎石橫飛,帶來了一陣慘叫哀嚎。
“轟!”更大的火光耀花了人眼,溝底的亂石象下雨似的紛紛落下,鬼子偽軍不斷被砸倒,象受驚的老鼠般四下亂竄躲避。
照明彈升了起來,雖然有些晚,但終於讓敵人意識到繼續追擊敵人是愚蠢的,是自討苦吃的行動。
襲擊者的身影能夠看到,但距離至少在四五百米開外,在曲折的溝裏,以及溝頂的石頭樹木間晃動。
不僅距離遠,地形複雜,而且起初認為對手沒設埋伏的想法已經被不斷轟響的地雷所打破,鬼子軍官恨恨地下達了停止追擊的命令。對手的陰險狡猾出乎意料,不能再無謂的流血傷亡了。
敵人收兵後退了,溝口處燃起了大火堆,而沒有敵人再敢在火堆旁晃悠,而是隱蔽好監視。
捅了下馬蜂窩,孟有田也不想沒完沒了,敵人已經有備,而出其不意一直是他最喜歡的戰術。
隊伍沿著溝進入了深山,向北繞行,正是十裏村、良崗莊的方向。敵人的大合圍估計會把遊擊隊、民兵基幹部,以及縣府、區委等機關和一部分主力驅趕到山裏。人多力量大,孟有田想著是否能與之會合,共同打破敵人的搜剿。
除了這樣的原因外,孟有田還有一個不公開的想法,那便是給自己家人所在的深山避難所提供保護和屏障。所以,向北有這樣兩個企圖,而且不會走得太遠。
隊伍在山裏直走了大半夜,才在一處背風的崖下宿營休息。高處都放了哨兵,孟有田認為沒有疏漏,覺得安全了,才讓人點起了火堆。
眾人圍攏在火堆旁,用繳獲的日軍飯盒燒水熱飯。在這種嚴酷的環境下,在這冬天的寒冷中,能吃上熱乎的飯,喝上熱水,就已經是很難得的享受了。
“這個地方不錯,敵人應該看不到亮光。”郭龍海畢竟不如孟有田熟悉地形,他不放心地巡視了一番,才回到營地,坐在火堆旁烘烤著雙手。
孟有田淡淡一笑,還沒有說話,小嫚已經停止了咀嚼,取笑道:“你以為是隨便找的地方休息啊?這是我姐夫早就選好的地方,還有很多呢,都在他那個小本本上記著呢!”
郭龍海疑惑地看著孟有田,說道:“是這樣嗎?孟兄弟,你可真下了工夫,想得這麼周到。”
“也不算什麼周到,不過是個背風的休息地。”孟有田伸手又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再就是能找個洞啊啥的藏點東西,分散,對,不能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裏,在山裏打轉也得有補充不是。”
“這就夠了不起了。”郭龍海感慨道:“誰能做到這個程度,我看是沒有的。”
孟有田抿了抿嘴角,不謙虛也不居功,他注視著火堆,隨著不時劈啪作響爆裂的火星,陷入了深深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