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困苦,也是最後的艱難困苦,到一九四三年入秋,戰略反攻的前奏曲已經吹響了。
而孟有田其實也不必妄自菲薄,他的作用也絕不是幹掉了多少個鬼子,幫助光複了幾個村子那麼簡單。一種新戰術,一種新武器,推廣開來的效果是難以準確估計的。
以飛雷炮為例,即便是炸藥缺乏,也可以用加大口徑,加裝黑火藥的辦法加以部分解決,對於缺乏攻堅武器的敵後抗日武裝來說,是相當有效的。而飛雷炮大放光彩卻不是在其誕生地,而是在冀中和冀南平原。
大掃蕩之後的冀中和冀南平原,鬼子炮樓隨處可見,這些炮樓小的兩三層、大的有四五層高,不用鋼筋也不用磚頭、全用夯土壘築,三五天就能建成一座。有速度無質量的土樓子當然不結實,一顆炮彈就能夠轟垮,可抗日武裝偏偏沒有重武器,硬是拿這簡易炮樓沒辦法。
飛雷炮的閃亮登場則改變了這種局麵,二十多公斤黑火藥的炮彈,就算有些偏差,也足以震得土樓子搖搖欲墜,聲光效果更讓守衛其中的敵人心膽俱裂,鬥誌喪失。
整個敵後抗日戰場雖然分區分塊,但卻是牽一發而動全身。因為敵人的兵力有限,一貫是拆東牆補西牆拚湊機動兵力,太平洋戰場的大量抽調,以及新補充的日本少年兵、老爺兵的不堪大用,被動則會不斷擴散,兵力越來越捉襟見肘,能夠確保的區域也越來越小。
後退,收縮,放棄非重要地區,確保交通要道和主要糧棉產區,日本鬼子已無心“運動”,敵後武裝也不必時刻準備著去“遊擊”。為了適應新形勢下打運動戰的需求,為了使八路軍的作戰能力與攻勢作戰的要求相適應,全軍的主力部隊、地方部隊和人民武裝進行了大規模的軍事政治整訓。
反攻雖是“局部”的,但它到底標誌著戰鬥的主動權已經掌握在抗日武裝一方,出擊、收複失地開始成為此後作戰的特色。
一九四四年十月,孟有田參加了他的最後一次戰鬥,光複縣城。應當說,這是縣城的第二次解放。第一次是戰爭初期從敵人的占領中解放出來,建立了根據地;第二次便是根據地的變質和重新恢複。可以看到,第二次解放,在人民中喚起的熱情很不一般,比第一次的熱情還要堅實。因為他們真正嚐到了亡國奴的苦果和自由的滋味。
這種熱情集中體現在參戰的人數上,部隊後麵跟著長長的群眾隊伍,其長度遠遠地超過部隊。他們背著破舊的步槍,抬著打鐵砂的大抬杆,扛著擔架,大車上載著炸藥和高大的雲梯,浩浩蕩蕩,好不熱鬧。說老實話,這時的戰鬥也確實離不開他們。因為許多攻堅戰鬥是依靠改造地形、挖掘壕溝坑道、埋藏炸藥解決的。
“有田哥,有田哥。”孟有田坐在大車邊上,戴著頂破帽子,可這樣還是被熟人認了出來,四禿子連躥帶蹦地跑了過來。
“臭小子,娶個媳婦兒咋還來了個倒插門?”孟有田跳下大車,笑著招呼道:“十裏村隔了有多遠,也不說來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