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封倭成定局,石星的使命完成了,具體冊封事宜就是禮部的事了。當然,大明賜封屬國的範例屢見不鮮,封倭有章可循。所以,不到一個月禮部就把各項事宜安排妥當。
萬曆二十三年(1595)正月初七,內藤如安上書給石星,開列出應該受封的一大堆名單,並獻上乞封文書,正式乞封。
內藤如安又說,永樂年間,明成祖賞賜給日本的龜紐金印早已失落,乞求更改,明神宗也應允了。①
禮部尚書範謙認為,日本原來是有國王的,就是不知是否尚存。所以封號隻需用兩個字替換“關白”就可以了,要不就以關白所居住的島嶼為封號。行長以下,量授指揮銜。並請賜給關白皮並、冠服、寧絲等項,及誥敕印章。最後禮部商議,擬封關白為順化王。
明神宗似乎不太欣賞“順化王”的封號,依朝鮮、安南等屬國例,想幹脆送給關白一個“日本國王”的封號。五天後,明神宗下旨,按大明官製,分別授予小西行長、宇喜多秀家、增田長盛、大穀吉繼、德川家康、毛利輝元等都督僉事;僧玄蘇給衣帽;內藤如安授都指揮使。於是在二十一日,明神宗頒發了冊封日本的國書。
三十日,明神宗又下詔,任命都督僉事李宗城為冊封正使,五軍營右副將、左軍都督府署都督僉使楊方亨為冊封副使。
李宗城,字子藩,明朝總督戎政臨淮侯李言恭①的兒子,也是朱元璋外甥、開國功臣曹國公李文忠的後代。李宗城是紈絝子弟,除了會寫幾句詩外,從未曆練過,人們都為他捏了一把汗。
楊方亨,號恭宇,山西人。武進士出身,渾身是膽。
7.撤兵假戲
明神宗旨下,石星趕緊通知朝鮮國王,又遣軍門票下差官婁國安,前往釜山偵察敵情。朝鮮也選了聰明伶俐的司仆寺僉正樸振宗,同去釜山。
石星顯然還是放心不下,又差遣遊擊陳雲鴻、守備駱一龍,先往釜山倭營,探聞日本人的和談誠意,督促小西行長撤軍,為李宗城、楊方亨盡早進駐釜山鋪好路。
小西行長和沈惟敬聯手策劃了明、日和談,上演了一場瞞天過海的雙簧戲。萬曆二十一年十二月,沈惟敬離開釜山,結果隨同而來的明朝都司譚宗仁成了人質,被扣押一年多。
小西行長怕日子久了露餡,求和之心急不可耐。自他差遣內藤如安獻上進表之後,整天望海虹,看彩雲,盼啊盼,還是沒盼到明朝的回音。於是,小西行長在熊浦倭城的岸邊築造了一個瞭望樓,天天拉著譚宗仁爬上去,遠眺海麵上往來的船隻,一看見戴帽子的人,小西行長就會驚喜地問:這是不是天朝的使者?
譚宗仁也巴不得早日脫離苦海,屢次差人送帖給軍門和兵部的各個衙門,一撥又是一撥,都不見回訊。
不久,流言傳出,內藤如安進北京時,被山海關守將攔住。他隻好從某處輾轉向某處。於是小西行長的和談熱情,漸漸冷淡下來。所以當正月十三,陳雲鴻、駱一龍乘船到達熊浦倭城時,小西行長假稱重病,隻派了一個小頭目迎候。
陳雲鴻頭具冠帶,身穿蟒衣,擺出一副大國使臣的威風登岸。上岸之後,卻不見小西行長親自來迎,大失體麵。
折騰了許久,小西行長才身穿黃衣,頭上裹布,玄蘇等也穿戴明式巾服,身披黑衫,不緊不慢前來相見。
次日午後,小西行長宴請陳雲鴻、譚宗仁、駱一龍、俞大武。景轍玄蘇、柳川調信等也在座。
盡管外邊日本人建築大屋,敲打聲響震山穀,但並未影響賓主的雅興。雙方相互祝福,飲酒作詩,歡聲笑語不斷。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但日本人就是絕口不提“撤兵”二字。陳雲鴻幹著急,看到酒宴即將撤去,隻好挑開話題:朝廷還沒有封關白時,日本為一家,朝鮮為一家,天朝又為一家。現在關白受封,天朝為父母之邦。日本、朝鮮,同為兄弟之國,就是一家人了。今後再不許說兩家子的話。又問,我看到你的文書,說俞讚畫去後,即刻撤兵回國。不知道已經送回多少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