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戲!我國家仁恩浩蕩,恭順者無困不援;義武奮揚,跳梁者雖強必戮。茲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識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誌而幹顯罰,各守分義以享太平。凡我文武內外大小臣工,尚宜潔自愛民,奉公體國,以消萌釁,以導禎祥。更念彤力殫財,為日已久,嘉與休息,正惟此時,諸因東征加派錢糧,一切盡令所司除豁,務為存撫,勿事煩苛,谘爾多方,宜悉朕意。
又降旨敕諭朝鮮國王李昖:
比者,倭奴平秀吉,肆為不道,懷狡焉啟疆之心,以兵蹂躪爾邦,蕩無寧宇。朕念王世供職貢,深用門惻,故茲七年之中,日以此賊為事,始行薄伐,繼示兼容,終加靈誅。
蓋不殺乃天之心,而用兵非予得已。安疆靖亂,宜取蕩平,神惡凶盈,陰殲魁首,大師乘之,追奔逐北。鯨鯢盡戮,海隅載清,捷書來聞,憂勞始釋。
今王令陪臣,奉表稱謝,貢獻方物。且悉王懷德之意,特降敕獎勵,仍賜彩幣、表裏,就令陪臣齎去,以答忠誠,隻可收領。先曾陳籲所誣,朕以心體亮,本無疑於王。廷臣雜議,又具言王必無他,已有別旨昭雪,想能知悉。
惟王雖還舊物,實同新造,振凋起敝,為力倍艱。倭雖遁歸,族類尚在,生心再逞,亦未可知。茲命經略尚書邢玠,振旅旋歸,量留經理都禦史萬世德等,分布編師,為王戍守。
王可谘求軍略,共商善後,臥薪嚐膽,無忘前恥,蓽路藍縷,大作永圖。務材訓農,厚樹根本,吊死問孤,以振士卒。尚文雖美事,而專務儒緩,亦非救亂之資。忘戰必危,古之深戒。吾將士思歸,挽輸非便,行當盡撤。爾可亟圖,務令倭,聞聲不敢複來,即來亦無複慮。東海之表,屹如金湯,長垂襟衛之安,永奠藩維之厚。惟忠惟孝,纘紹前休,王其懋之,懋之欽哉!故諭。
五月,邢玠上疏陳奏朝鮮善後十條方針:留戍兵、定月餉、定本色、留中路海防道、裁餉司、重將領、添巡捕、分汛地、議操練、責成本國。
是月,征東軍諸將董一元、麻貴、劉給廷、陳璘、吳廣、曹希彬、陳蠶、司懋官、傅良橋、楊登山、吳惟忠、王之翰、柴登科、許國威、牛伯英、陳寅、季金、梁天胤、王國威、福日昇、薛處臣等,統率本營兵士,全部渡過鴨綠江回國。隻留下經理萬世德及按察副使杜潛。
明神宗又以明軍全部罷歸,朝鮮微弱難以自守,急檄提督李承勳率新兵兩萬五千人,渡江赴朝駐守。
其後不久,經理萬世德也向兵部呈上朝鮮善後之策八條:選將、練兵、守衝要、修險阨、建城池、造器械、訪異材、修內治。
兵部反複商議之後,以為明軍長久留戍外國,糧餉難支。因而,明軍應全部撤回,讓朝鮮自立圖強。
九月,給事中楊應文勘報東征功次,四路擒斬,首推陳璘,次劉給廷,又次麻貴。明神宗頒旨,大賞征東的明軍將士:晉邢玠太子太保,蔭一子錦衣世襲。
萬世德升右副都禦史,蔭一子入監。
陳璘、劉給廷各加都督同知。
麻貴右都督,董一元複職。
賜茅國器、陳寅、彭友德等金。
楊鎬以原官敘用。
禦史陳效病死,蔭一子錦衣。
在東征大軍擺宴慶功,一片歡天喜地的同時,九月初五,前兵部尚書石星孤零零地病死牢房。一年前,石星曾經淒涼地對閣臣趙誌皋說道:“如果皇上能可憐我的妻兒,得以歸鄉耕田,那就是莫大的幸運了。老身體弱年衰,不久即將入土,哪有什麼指望?”
時過境遷,世人對石星的變幻無常感慨萬千。朝鮮招討使李廷馣聽到石星之死,頗有感觸,寫下一首詩,為石星一念之差,遺恨千古而惋惜:
蕞爾東溟一島夷,天生毒種到今滋。
整居王邑誠非料,驚動天朝本不期。
控禦鴨江真得策,馳書日域竟何為?
未成奇計身先死,可惜當初一念差。
二十五日,那位曾經玩弄石星、小西行長,甚至明神宗於股掌之中的奸賊沈惟敬也被斬首,妻子陳淡如被剝奪一切人身自由,入定府為奴。他的罪惡被牢牢地釘在了曆史的恥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