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禮聞言輕笑,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是啊,虹城誰人不知,南羽將軍,驍勇善戰,前不久又剛剛平定了北部邊境之亂,若沒有南羽軍的守衛,虹城何以有如今的太平盛世?南羽將軍如此功績卓越,又深得民心,父皇與本殿也甚是感懷呢。”
南羽翎聞言心中卻滿是不安,此言何意?
隻聽他繼續道:
“就是不知,父皇的羽林軍與南羽軍相比,誰更勝一籌?\"
聞此言,南羽翎心中警鈴大作。“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她方才竟是未曾注意到他口中那“南羽軍”三字,朝廷軍隊何時改姓南羽,此言莫不是覺她南羽家有謀反之心?
“太子殿下言重了,南羽家忠君之心天地可鑒,也從未有過南羽軍一說。”
公孫禮不為所動,隻道:
“南羽小姐可知,近日朝堂有人上參,北部邊境之亂乃是軍中內亂,怕是軍中有人發覺南羽將軍早有不臣之心,義憤填膺,出言檢舉,引發軍中兩股勢力對立,可南羽將軍卻為掩蓋罪行,以雷霆手段嚴懲。”
南羽翎聞言驚怒:
“根本就是胡說八道!那日分明就是軍中混進了敵軍奸細,故意挑唆,試圖引發軍中動亂,幸虧我爹及時發覺,這才避免了軍中動亂,軍心渙散,何時有過不臣之心?!”
公孫禮一聲冷笑:
“看來南羽小姐還是過於天真了些,南羽家是否真有叛主之心,這不重要,我不妨將話挑明了說,沒有一個帝王,會允許一個功高蓋主之人,步步高升。”
南羽翎聞言一驚,瞬間便明白了其中利害。
是啊,在他們看來,不論有無異心,功高蓋主,便就是錯。
天家自來多疑,朝臣所參之事不論是真有其事還是子虛烏有,都已無法再打消帝王的疑慮了。
而今四海戰事未平,皇帝自是不可能僅因暫無實證的猜忌便降罪於南羽家,父親多年征戰,早已在軍中有了不小的威望,在此時出岔子,無異於自斷臂膀,給外族可乘之機。
可皇帝也絕不可能對此事視而不見,盛世安平之前,他一定會尋機製衡,好好利用這把可能自傷的利刃,為他鏟除外族之難。
而她,想必便是皇帝所尋之機。
如今太子要她,想來不過權宜之計,這場婚事,名為納娶,實則囚禁。自己一旦入宮,父親便有一大軟肋牢牢握在皇家手中,無論何種心思,都會有所顧慮。
思及此處,南羽翎心中苦澀,其實若非此時四海戰事未平,朝廷還需要南羽家族為之浴血奮戰,皇帝怕是早就不留情麵了吧······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心卻早已涼了半截。抬頭望向公孫禮那冰涼的眼眸,不甘,憂慮,猶豫,迷茫······種種情緒交織於心底,還有······對於那個皇室的恐懼,虹城皇室中人都是如此嗎?
她眼前的這個人,可是世人口中所稱讚的“賢名遠播,心係百姓,寬厚待人”的太子殿下啊·····都隻是做於外人道的假象嗎?
在權勢與地位麵前,是否不論何種情義,都需為利益讓路,隨手可拋?
何謂“最是無情帝王家”,她今日也算是體會到了。
如今南羽一家的一線生機係於她的身上,她又真的能棄將軍府滿門於不顧嗎?隻要她乖乖進宮,此番南羽家便可安然無恙渡過風波,至於今後·······
犧牲她一人幸福換取全府人平安無事,喜樂安康,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吧!
少女的眼神由迷離恍惚又逐漸變得堅定,隻是依舊沉默著。
……
“南羽小姐,你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大局已定,你別無選擇。”
······
這是公孫禮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麵前那人冰冷無情的聲音依舊,南羽翎的拳頭緊緊攥著。
除了妥協,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