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被血液灌飽的營地之後韋斯特便成為了引路人。漫漫大荒原是沒有路的,隻有隱約幾條大車壓出的車轍。追蹤自然如同海底撈針。
雖然免不了兜兜轉轉,但是韋斯特就這麼騎在馬上,鼻子一聳一吸,然後指出追蹤的方向。
可是第二天的中午三個人卻隻能圍著一堆篝火發呆了。這裏就是前一夜凶手們的宿營地,他們將渾身的血腥氣徹底洗淨了,就連馬匹的味道都做了遮掩。
追蹤的線索斷掉了。
三個人茫然四顧,入眼處全是大腿高的長草,風吹草地見荒狼。
“沿著這條小河向上追。”李維建議道。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大荒原上最珍惜的就是河流,秋高草黃,至今還沒斷流的小河在大荒原上並沒有幾條。
誰也沒有想出別的轍來,於是一追就是三天。人困馬乏。
奔馳中韋斯特突然舉高右臂,左手扯住韁繩,將馬停了下來。
“有情況?”李維已經快累垮了,尤其是還要帶著一個昏迷的韋伯,昨天的追蹤就將他的大腿內側磨地血肉模糊,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趕緊結束這場該死的追殺,不然怕是先掛掉的就是自己了。
其他幾個人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三個人全都曬了張黑臉,顯得白眼珠分外的明亮耀眼,嘴唇上翅鞘著白皮。
“前麵不遠處有人在彈琴。”韋斯特指著上風處說道。
李維側著耳朵聽了半分鍾,隻有風吹過草葉的聲音。衝韋斯特豎起大拇指,這聽力和嗅覺,相比人族,吸血鬼在身體上的先天優勢實在太強悍了。
將馬匹和輜重跟韋伯放在一起,交給帕裏安看守,李維、法利賽和韋斯特全都貓著腰向著韋斯特指出的方向摸去。
一陣悠揚的手風琴聲嫋嫋然飄進耳廓,音調不高,輕柔中滿是憐愛。如慈母的呢喃。
三個人悄然摸到近處一個小土丘上遠遠地向下張望。
小河附近孤零零一頂帳篷。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麵對著小河彈奏著手風琴。僅僅是一個瘦削挺拔的背影卻讓人感覺到那種從骨子裏滲出來的優雅和高貴。
琴聲婉轉悠揚,帳篷裏卻突然傳來一聲小女孩尖利的,任性的尖叫。
一個紅頭發的小女孩揉著眼睛衝了出來,七八歲的樣子。
她身上穿著一件乳白色的睡裙,裙擺上印著一隻憨態可掬的泰迪熊。咖啡色的雪地靴上方露出一截白嫩的小腿。
小女孩嚷嚷著衝向男人,張牙舞爪活像一個炸了毛的小貓,撓抓著宣泄自己的起床氣。
男人溫笑著側身躲過,琴聲絲毫不間斷。他並不邁步逃開,而是圍著小女孩飛快地繞來繞去。
三個人的眼睛全都一眯,好輕靈的身法,是名高手。
柔和地如同母親的呢喃一樣的樂聲輕輕一變,節奏轉向歡快。縱然離得很遠,這樂聲依舊讓李維不自禁地浮想出細流潺潺,花香鳥鳴,滿身疲憊被洗刷掉大半。
男人笑聲爽朗,時而在女孩的脖子後麵吹一口氣,時而蜻蜓點水在她臉頰上啄一口。惹得女孩跺腳不已。
特意的,男人緩下腳步讓小女孩抓住了胳膊,父女倆人腳步翩翩地跳起來貴族的交誼舞。
幾個旋轉後,小女孩驕傲的揚起下巴頦。一手舉過頭頂,踮起腳尖,擺出一個極其優雅地芭蕾姿勢。
樂聲再次變化,那首著名的《天鵝湖》從男人的指間緩緩流淌出來。
小女孩專注地舞蹈著,柔柔的草甸,睡裙裙角輕揚。她的動作算不得賞心悅目,甚至有些磕磕絆絆。但男人的目光中卻寵溺、回憶還交織著希冀和心痛。而男人的每一絲微笑和鼓勵都讓小女孩臉上的笑容更加甜美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