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鬆的心情很複雜,當日玄貞道人將他的生魂抽出本體,注入這具孩子身體之時,他才明白了掌教的用意。

從淩霄劍派偷來的玲瓏骨身體中,沉睡著一個絕世妖孽。

乾坤清氣圖以女嬰的玲瓏骨為主,男嬰則是個藥引,無智無識,是用來激活這具大妖的鼎爐,掌教將他的三魂六魄壓入這身體之時,就是為了讓他主導這具身體。

玉真觀在天璿大陸修真門派中,不過是遊離於底層的小小劍派,要與大派爭雄,必須通過其他邪法,而自己就是被犧牲且要擔起重任的那個人。

玉真觀的鎮派至寶,乾坤清氣圖,一黑一白,女子化作黑魂,他的魂化作白魂,一具身體,裝著兩道神魂,這算是兩個人,還是一個人?

而且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青鬆沉在水底蘇醒之時,曾想過這個問題,將來自己的身體長大,還要不要娶妻生子,這具身體愛上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這個問題想的他頭疼了三天。

可在這三天之中,一個不到三歲孩童的身體,月陰白天一轉換就是一歲,他沉睡了三天,身體已經到了七八歲孩童的樣子。

身體的異樣還不是最擔心的。

他的心底最擔心的還是那個女妖,她的生魂太強大,強大到識海之中的自己仰視一眼都覺的神魂刺痛,這種力量的絕世妖孽,自己一個小小道童,怎麼可能占據這具身體的主導權?

玄貞道人的念想,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好在剛才那一道席卷天地的九霄神明之力,將女妖擊出一道深深的道傷,鎖死在識海深處,青鬆本人的神魂才得以重新占據這具屍體的主導權。

他從沉思之中醒悟過來,看向自己的手臂,大腿,筋肉結實,渾身氣血澎湃,跟之前自己孱弱的道童身體完全是兩個樣子。

看來大妖生魂溫養的這具身體也比以前的自己強壯好多。

這時走在正前麵的是村正陳二逑,青鬆不說話,二人也不敢答言,生怕一句話說的不對,惹怒了身後這個隻有七八歲大,卻一身神力的道童。

三人快下山時,村正終於忍不住道:“星落城就在前方十裏之處,沿著這條大道一直往前走,就到了,小師傅,我們一夜未歸,家中肯定擔憂掛念,就不遠送呢!”

青鬆點了點頭,說:“我知道路,你們回去吧!”

村正剛轉過身,青鬆突然叫住道:“等等!”二人渾身打了個激靈,還有啥事?在這具凶神麵前,真是越早脫離越好。

看著看著畏懼害怕的樣子,青鬆微笑:“別怕,還有……謝謝你們將我帶出來!”

二人心中同時打了個突,這更加坐實了是他們二人將這具絕世妖王放了出來。

陳二逑忍不住道:“小……小兄弟,我提個建議……你……出世之時已經是天崩地裂,生靈塗炭……”嘴哆嗦著指了指遠處裂開的峽穀,斷裂的城池,鼓起天大的勇氣:

“這裏都是艱苦求生的眾生百姓,您大發慈悲,就饒過他們吧!”

青鬆眼睛眨了眨,笑問:“這位大哥為何如此說話,難道我就是殺人不眨眼的魔王嗎?”

陳二逑趕忙低下頭:“當然不是,我……就隨便提個建議!”也不待青鬆回話,轉身就走。

生怕小道長大怒之下,將他一口活吞呢。

村正道:“小師傅,那我們走呢!”

青鬆站在大道之上,看著他們遠去,隨即轉身,往星落城走去。

村正隱沒入黑暗之中,看著遠處青鬆逐漸走遠,臉色突然沉了下來,變的陰鬱,將背上袋子解了下來,放出一隻喜鵲。

喜鵲眼睛在黑暗之中閃著綠光,村正手心之中突然冒出兩股綠火,一刹那之間,綠光將他整個身子淹沒,綠光消失之時,一隻陰森,恐怖,渾身閃亮著黑色羽毛的大鳥飛起,沒入夜空之中。

青鬆走在大道之中,皎潔的月色重新照滿官道,他忽然回身看了看,走出幾步,又回身看了看。

隱隱然覺得,身後有一隻黑色的眼睛盯著他,這具身體的感官很靈敏,那隻眼睛散發著詭異的妖氣,又帶著鬼物陰森的氣息。

青鬆冷笑一聲,不疾不徐的走著,從剛才上岸之時,他就覺的那村正不對勁,像是死了很久的一具百年老屍,散發著腐臭的屍氣,身上卻又帶著生靈的氣息,像極了被妖物入主的死屍,妖氣屍氣混合的怪物。

村正始終不沾染自己身子,讓那凡人陳二撥弄,就是以防萬一,他陰物身體被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