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捆、搬運、打垛子、挑擔子……麥子被扛到場院,攤開晾曬。晾曬可能要一兩天,幹燥後再用風車脫粒。
二姥姥和其他老年婦女,以及小桂香等年紀很小的娃子,就在生產隊的禾場裏曬麥子。
天晴時很簡單,遇到下雨天就要趁雨絲飄起來之前把麥子收到屋簷下。
五月以來下雨的天數多了,陣雨多了,禾場裏時時刻刻都離不得人,晚上還要安排人守夜的。
基本上守夜會安排畜牧點的人,再有個隊裏的人監工。
李奶奶沉默地跟著二姥姥攤麥子,秦爺爺從一旁挑著麥子過來,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摔倒一樣。
徐冬陽順手就把秦爺爺連人帶擔子一起撈了起來,哐哐兩下,把麥子倒在禾場邊。
一下子整個禾場裏大嬸子小姑娘的視線都甩了過來。
二姥姥很自然地說道:“哎呀,秦同誌注意點嘛,萬一摔倒了,麥子沾到水,哪門搞?會發黴的!這次是冬崽兒剛好遇到撈你一下,下次沒遇到你哪門搞?挑不動嘛,就一次少挑兒點。”
秦爺爺訕訕笑一下,被徐冬陽直接拉走了。
二姥姥帶著大家夥兒繼續耙麥子,旁邊和二姥姥關係特別好的王奶奶,也就是於小麗她奶奶,悄悄地和二姥姥說:“你家新孫子良心挺好。就是傻了點。”
二姥姥可聽不得這話:“瞎說,哪兒傻了,那是直率。我和他爺爺什麼情況,老姐妹你又不是不曉得,真來個九精八怪的,我們日子還能過?”
“倒也是……唉,可惜咱們家小麗啊,年紀小了點兒。我這麼看到起,今年底算完工分,明年不曉得好多人看起你家乖孫當女婿咯。”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誰能讓自家閨女過上好日子,誰就是最合適的女婿。徐冬陽自家沒什麼親戚了,以後對他好些,把他籠絡住了,那他和自家親兒子還有啥兩樣?白撿一個好兒子啊!
王奶奶和二姥姥略微走動多一些,大概知道徐冬陽對二老挺好。之前還沒讓二老認下是孫子時,他就很孝順二老。二老家裏活兒他都給做,掏個兔兒,抓個螺螄、田鼠,都願意給二老。
王奶奶私底下和丈夫於爺爺說起,羨慕得很。
她家日子實在艱難,農忙的日子都隻能吃稀飯,逢年過節,拿出點兒米麵做頓幹的,就很不得了了。那二姥姥老倆口,幾乎每天都有葷菜呢!以前的地主家都沒這麼好的日子。
二姥姥說:“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們當家的隻是幫忙說了幾句話,也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個好孩子。以前要是有人對他好點兒,哪兒還輪得到我們哦。”
誰說不是呢,王奶奶悔得腸子都青了。
說話間,徐冬陽又挑著兩擔麥子來了,哐哐一倒。他後麵緊跟著秦爺爺,擔著比較小的兩擔,也倒在地上。一老一小沒喘口氣,接著又去擔了。
李奶奶估摸著分量,徐冬陽的一擔約等於正常的兩擔,老秦的一擔比正常的稍微少一點,可也有幾十斤。
兩擔就是一百幾十,她不由得擔心起來,老秦的身板,扛得動這?
二姥姥也擔心,她擔心的是自家乖孫。她比李奶奶懂徐冬陽,徐冬陽的腳程多快啊?他能和慢悠悠的老秦一起回來?老秦那一擔多半是徐冬陽給幫忙挑的,到了有人的地方才讓老秦接回去。
擔心歸擔心,她也隻能歎口氣這樣子,勸是勸不動的。
明明自己就很苦了卻還要伸手搭一把別人——要不是這樣的性格,二叔爺怎麼會把他認回來當孫兒。
日頭偏西,一天的收割漸漸結束。
梅蘭嫂和老王頭都是熟手,單純算效率,一天兩畝地,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