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輪車?那個不好看哩,買個自行車,二八大杠,申都鳳凰牌的,多神氣啊!”
二姥姥說道。
整個生產隊就兩張自行車,都是高高的黑輪子,橫平豎直的,很俊。
二姥姥以前就老羨慕有些女同學了。她們沒裹腳,家裏又開明,也給她們買自行車。
正是青春年少的時光,大家穿著緞子襖裙和小皮鞋,蹬著高高的自行車在弄堂裏晃著,笑聲能傳出去八裏遠。
二姥姥可羨慕可羨慕了。
可是裹了小腳的二姥姥,連跳上車、跳下車的能力都沒有——上下車的慣性、衝擊力、反作用力,對她的雙腳可謂是酷刑。
隻有極少數情況,有特別體貼她的好朋友,把車停穩了再扶著她上下,這樣她才能在車杠子上吹吹風。
同學們推著騎著大輪子自行車,在春光爛漫裏縱情歡笑的場景,是二姥姥年輕歲月的記憶中最美好的一幕。
後來她還特意去照相館照過照片呢,她站在道具自行車旁邊,神氣活現極了。
冬陽這麼襯頭的一個小夥子,要是騎上一輛大自行車,那該多帥啊!
他竟然準備蹬三輪車?
想到蹬三輪車,那就想到當年的二叔爺。
那時候在申都搞任務的二叔爺,也是天天蹬著一張破破爛爛的小三輪走街串巷。
可是那時候的二叔爺也俊呀!
二姥姥回憶到當年,看一眼現在的二叔爺。
老麼老了是個老八實兒(糟老頭子)了,也還是俊!
徐冬陽說:“三輪車實用啊。好看不好看就那麼回事。等掙到錢了,我買輛鳳凰牌,咱們悄悄漆成大紅色,那多喜慶!”
二姥姥的美好回憶在“大紅色”三個字上戛然而止。
“可閉嘴了你!不準換色兒!黑的就挺好!”
於是晚稻種下去沒多,徐冬陽拿著工業票,拜托胖叔幫忙,找人一番勾兌,搞了輛三輪車回來。
徐二叔爺家添了三個輪子的大車鬥車!
消息立刻傳遍了整個一紅橋西。
工業產品實在是罕見,大家都跑來看稀奇。
有些人確實在打主意想蹭一蹭徐冬陽的獎金,看到車,也隻好停了算盤。
徐冬陽有工業票的事,除了二叔爺二姥姥,再沒別個知道。
有工業票,這輛車就花了一百三十多。
但是大家卻以為他是真金白銀買的三輪車,算算價得二百來塊錢。不僅獎金搭進去了,還得貼上一百多!
那徐家哪還有餘錢啊!於是打主意的也沒話說了。
徐冬陽輕鬆駕馭三輪車,在土路上打了幾個來回,越騎越熟練。
徐棟梁背著手,十分滿意。
三輪車,隊裏以後也用得上!
一群小孩拍著小手兒,嘴裏甜滋滋地哄徐冬陽讓他們也摸摸三輪車。
徐冬陽索性把他們一個個抱上車,載著他們繞著生產隊打轉。
小孩兒們玩夠了,大家也看夠了稀奇,各自要回家繼續過生活去了。
二姥姥和二叔爺也回家做晚飯、收拾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