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的風很烈,大雪未曾停息過一刻,方舟行至半途,婁昕舟便忍不住從屋中走了出來,隨後趴在船頭,望著舟下白雪茫然,任憑風烈,卻是一絲也感受不到。
邵壽宮這方舟至少有地階上品,船行得極穩,金色的罩子發著淺淡的光芒,風打在上麵,蕩起如水波一般的紋路,這罩子隔絕了風雪,也吞掉了一切外麵的聲音,婁昕舟隻覺得過於安靜,心頭緊得發酸。
這方白茫,正是她上輩子和邵雲帆被掩埋的地方,可她回來了,另一個與她同行的人卻不知陷在何處。
也不知那少年......
“對了!”
想到這裏,婁昕舟突然直起了身子。
要不要將這事告訴邵壽宮呢?俗話說虎毒不食子,而且邵壽宮還有能與天道一爭的實力。
隻是,她也確實不信任邵壽宮,畢竟對他的身份也隻是猜測,天道守係凡間法則,與祂為敵的人,也許是別的神明,但也有可能是想要滅世的魔頭。
可若是那少年真的是邵雲帆,他在天道手中是不是也不安全,說到底為何要單獨創造一個空間呢?甚至還剝奪了邵雲帆的記憶和身體,賦予他新的身份,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還有,邵雲帆似乎是自己走的。
婁昕舟皺起了眉頭,幾年前兩人出城門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還是記不起來,那段記憶仿佛從腦子裏麵憑空消失了一樣,任憑她怎樣回憶,愣是一點也想不起來,就連一個大概的印象也沒有。
等等,這不就是記憶被抹掉的表現嗎?
說起來,邵雲帆會很多秘法,其中不乏有能消除人記憶的古術。難道是他將自己的記憶抹掉了?
不對......
那些術法她也知道個大概,能維持的時間都很短。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果然隻是神明才合理。
“呼。”
婁昕舟深深吸進一口氣,而後緩緩吐出。
怪不得她見天道時總覺得熟悉,她現在確定了,那少年就是邵雲帆錯不了。
那現在她必須做出選擇了,是主動還是被動,是相信邵雲帆,還是相信自己。
邵雲帆從來沒在她麵前講過邵壽宮。
“怎麼,還沒有緩過來?”
婁昕舟正思考間,邵壽宮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嚇得她一激靈。
“尊者走路怎得沒有聲息,如同鬼魅一般。”
婁昕舟回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回答邵壽宮的話,直接岔開話題。
“是你想事情太過專注了,這可不怪我。”邵壽宮走到婁昕舟身旁,如她一般趴在了船欄之上,“璞白台在昆侖山後,去的時候會路過昆侖,我想著也快了,你看著外邊兒可有什麼熟悉的地方?”
璞白台是邵壽宮住的地方,剛上方舟的時候他給婁昕舟講過,在這之前,婁昕舟隻知道邵壽宮住在雪山,卻不知是在雪山何處。
婁昕舟往邵壽宮示意處看去,入目是在一片茫白中極其顯眼的一點灰黑之色,虛虛地夾在風雪之中,距離很遠很遠,看不太分明,但她一下便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了。
“埋骨陵。”
偏生能看見這地。
苟亓的臉又在眼前閃現了。
婁昕舟偏過頭去,艱難地壓下心頭的難過,須臾又忍住不笑了一聲。
邵壽宮疑惑的看過來,婁昕舟察覺到他的目光,又記起他不理世事,隻好簡單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