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昕舟不知自己為何會做這樣恐怖的夢,後半夜,她抱著南榮念久久不敢睡過去,好在天亮的時候,她心間的陰霾也跟著陽光的出現而散去,南榮念輕聲安慰她,說是新的一天,她的生活也還在繼續。

噩夢的事情便這樣被兩人拋之腦後,說不清是什麼原因,她和南榮念誰也沒有深究,更沒有將之放在心上,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可就在兩人幾乎都要忘記這件事情的時候,夢魘又來了。

婁昕舟夢見自己一襲紅衣似血,站在城牆之上,高高在上地眺望著整座城池,那城中是滿地的屍體,而她的手中則拿著凶器。

夢中沒有什麼邏輯,因而她拿的並非靈劍,而是廚房裏的那把菜刀,刀上沾滿了血跡,可自己卻在瘋狂地大笑。

她再次從夢中驚醒,恐懼縈繞在心間,她滿頭的大汗,跌跌撞撞地跑到廚房,一把將那把菜刀扔出了門外。

南榮念聽到動靜醒過來時,她正跪坐在門口發呆,天邊泛起魚白,晨間微弱的光芒透過窗沿照進來,可她卻坐在黑暗之中,帶著滿臉的淚水緩緩回過頭,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輕聲說道。

“阿念,我們搬走吧。”

......

兩人再一次踏上了流浪的路途,沒有目的地,他們隻想找一處可以安家的地方,隻是不同於以前,這次他們隻有車馬和雙腳,舟車勞頓,婁昕舟竟是在出發的幾天後便一病不起。

那日已是太陽落山,馬車不知到了哪處,她虛弱地躺在馬車之中,大汗淋漓,南榮念著急極了,去附近的城中請了郎中來看,說是憂慮所至,需要靜心安養,不宜遠行。

便隻好在那城中找了家客棧暫時落腳,等病好了再行出發。

這城池商業繁華,兩人來時正趕上城中一月一次的夜市,夜裏人聲鼎沸,吵鬧到很晚才結束,婁昕舟被鬧得頭疼,好不容睡過去,半夜卻又一次被驚醒過來。

她坐起時恰好看到窗外的月亮,隻是那高掛在空中的明月和平日所見並不一樣,不知為何,那月光殷紅,竟是一輪血月。

她呆然地走到了窗邊,目光所及,卻見著黑氣翻滾,整座城池籠罩在血月之下,夜裏的風寒冷刺骨,她心神一晃,忽而竟是聽到了來自這城中百姓的無數聲音。

“那個死老頭,我可是他唯一的兒子,這點錢都不願意給?!”

“今年收成又不好,一家八口人張著嘴要吃飯,這可怎麼辦啊?”

“他日日打罵我,不教孩子習字讀書,不問我們吃穿冷暖,隻天天去青樓喝酒,又染上了賭癮,我娘倆怎就這麼苦啊?這日子還要過多久,難道非要逼死我嗎?”

“如今我年華耗盡,偏沒人識得俊才,何時才有出頭之日,莫非此生都看不到了?”

“為何哥哥從不正眼瞧我?他就這麼喜歡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好的?她到底哪裏比得上我?”

“阿娘,你睜開眼來瞧瞧我啊,你怎得忍心丟下我們?我還沒有讓你享天倫之樂,還沒有讓你抱上大胖孫子,你起來啊,你別離開我。”

“......”

怨恨、嫉妒、煩憂與焦慮,如同這般的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婁昕舟心髒跳動的速度猛然加快,她扶著窗欄,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不過心念一動,那熟悉至極的黑息竟是從她的掌間升起,而後殺欲湧上心頭,她變得極度地渴望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