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已見濕潤,臉上痛苦悔恨之色交織,聲音有些哽咽暗啞,“我……我犯了不可饒恕的大錯,您殺了我罷。”

莫玖心下一愣,雙手抱住他的頭,將他埋首在她懷裏,感覺到了他身子的僵立,她柔和了聲音,輕聲說道:“真是個傻瓜。”

清明身子僵著,聽了這話,心下一怔,近乎有些失神,他靠在她懷裏,鼻尖縈繞的全是她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讓人心安,沉醉,“你會是個好父親的是不是。”聲音勝似春日裏迎風初綻的桃花,醉人心扉,帶著無可言喻的治愈。

他沒有回答,沉溺在了她的溫柔之下,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離開她的懷抱,用那一雙失了神彩的眸子靜靜的望著她,“像我這樣肮髒低卑的人……怎能配的上您。”他很髒很卑微,而莫玖就宛如神明一般,心底的自卑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他配不上她,她該有尊貴無雙如蘇子琰一般的人疼惜寵愛。

莫玖微怔,旋即唇角微提,看著他道:“攬月已經死了,不是嗎?如今的清明,是全新的。”

眼底有怔愣之色浮現,但隨後卻多了一絲欣喜,莫玖看到他眼底的情緒,就執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小腹上,清明麵色一慌,上頭就傳來了莫玖輕和溫柔的聲音,宛如沐浴在春風中一樣,“這是我和你的孩子……你不期望他出生嗎?”

清明沉默,視線從她溫柔的眸子裏緩緩移到她的小腹,她握著自己的手上,他略顯怔愣的眸色逐漸浮現了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欣喜,掌下似乎是感覺到了那個正在點滴成長的小生命,他嗓音暗啞依舊,卻帶著一絲柔和,“想……我當然想他出生。”

莫玖笑了,抬起手露出纖細白皙的手指,就像以往原主安撫他那般,將手落到了他的發頂,說:“那就當個好父親罷。”

雖然明白清明的自卑心理不會那麼容易消除,但現在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隻要他接受了這個事實,以後的事情也就好辦了。

清明又怔住了,但隨後卻揚唇笑了,即使那笑容如哭一般,卻是帶著來自心底的欣喜。

傍晚把大家聚在一起的時候,莫玖和清明一起出席,並且說明了孩子的父親是清明一事。

雖然一時宴席上各色聲音都有,但無一例外的都舉杯恭賀了他們。

既然找出了孩子父親,也就代表莫玖記憶恢複了,沉燁手裏拿著一個酒杯,站在莫玖身側,問她,“你想起來以前的事情了。”

莫玖點頭,沉燁就故作老成的板著一張臉去看他一旁的清明,“孩子爹明明就是你,怎麼還把我們叫來,你逗我們玩啊!”語氣中抱怨多於了不滿,聽的莫玖直發笑。

清明情緒早已穩定了下來,神色溫潤,聽了沉燁話就說:“說起來我確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沉燁不明所以,一旁的莫玖就舉起杯子碰了一下他執著的杯子,笑說:“事情太過複雜,說起來太麻煩了,具體的就不說了。來,喝酒。”

被這樣搪塞過去,沉燁一臉不快,正欲說話,就聽莫玖問到:“蕭豈顏和薛芊兒是怎麼回事?”

蕭豈顏自進了大廳,臉色就不好,如今一聽她宣布了消息,那臉色就更不好了,一個人坐那兒喝悶酒,他身邊的人也很有眼色的沒去招惹他。一直跟著他的薛芊兒也是可憐柔弱著一副神色,幾次都想開口說話,給他斟酒布菜,卻都被蕭豈顏一個眼神掃了過去,嚇得花容失色,委屈萬分。

“芊兒姐姐偷了蕭大哥的鑰匙。”沉燁不鹹不淡的說道,“她惹蕭大哥生氣了。”

莫玖“哦”了一聲,眼睛掃了一眼薛芊兒就沒再管他們。

清明和莫玖離開時,宴席還在繼續。

因了她現在有著身子,這種場合不能多呆,所以清明就帶著她早早的離開了。

“我這些日子經常做一些夢。”清明在黑暗中點燃了琉璃燈,聲音一如神色溫柔,“一會兒夢到我是皇帝,一會兒又夢到我是武林盟主……總之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夢。”他一頓,轉過身來,眸子裏帶著明滅不定的光色,似乎在害怕什麼,“但是每一個夢的最後,都是阿玖把我丟下,獨自一人走了。”就好似塵封在心底的記憶,破土而出,帶著無法言喻的痛苦,悲哀,幾近讓人窒息,真實的嚇人,真實的好像他親身經曆一般。

莫玖心頭一震,看著他有些微醺之色的眸裏明滅的光色,壓下心裏的震驚,吞下一口口水,問他,“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這種夢的。”

清明想了一想,說:“大概在十幾天前罷。”

莫玖聽後就大大咧咧一笑,“隻是夢而已,這種東西你也擔心。”她幾步走到床榻,鋪開被子,說:“今晚在這裏睡罷。”

清明怔愣一下,到底“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