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九章 因父之名(1 / 3)

請永遠不要以為關心一個女孩子的人會隻有自己,這種想法實在是太差勁了,無論是誰,一定會有很多人默默地在背後支持著,扶持著才能夠走下去。正如同“人”這個中日寫法都一樣的字那樣,人之所以能夠稱為人,那一定是因為互相之間扶持,才能夠脫離蒙昧走向偉大的吧。要讓一個人獨自麵對這個廣闊世界的所有壓力,那是幾乎沒有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普通人尚且如此,如果換成了織田蘿莉這樣的戰國大名的話,那麼更加是這樣了。

景嗣一向認為,自己所來到這個兵荒馬亂時代最大的成功,也隻有讓明智光秀擺脫了悲慘和蒙受背叛者之名的宿命以及能夠的成為了織田蘿莉這個看起來很堅強,但是內心依舊很脆弱的女孩子的依靠——改變了平手政秀老爺子和織田信秀老爹的宿命,拯救了本來應該是因為家族內部糾紛和野心家的謀逆成為犧牲品的信勝。至於什麼一日破城,滅今川,平齋藤這種事情根本則完全稱不上是自豪。戰場上從來沒有真正的贏家,有的隻是以各種各樣名義進行著殺戮的殺人犯而已,真正的人生價值要從戰場上去追尋的話,那也實在是太差勁了。

但是景嗣從來沒有想過,的確是他改變了織田蘿莉,這個名為信長的姬大名的人生,但是一直陪伴在信長身邊的,遠遠不是隻有自己一個人。織田信秀也好,平手政秀也好,他們不論是在原本的曆史線上還是現在都在拚命了的關注這樣一個少女的成長,自己或許帶給織田蘿莉的改變是最大的,但是付出絕對並不是最多的。

信秀所付出的,是一生的打拚和努力,力排眾議讓自己的女兒繼承,平手老爺子則是把全部的忠誠都奉獻給了織田家和這對婦女本人。此刻出現在景嗣身邊的,則是點著一盞油燈的織田信秀,那隻已經老了,退隱了很久的尾張之虎。

對於自己招攬的這個明國人,織田信秀並沒有如同別人想象的那樣因為景嗣的成績而感到為自己自豪,因為從他,一個傳統的日本武士的角度來說,對於一個像景嗣這樣難以揣摩想法,從來不循規蹈矩的人有著一種本能的警惕,因為這種人就是一把雙刃利劍,在非常麻利的割傷別人的同時,也隨時很有可能割傷自己,如果說這個家夥想要顛覆織田家的話,那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景嗣擁有足夠的實力和機會那麼做。因此在景嗣被派遣到了美濃之後,自己就很少再和這個自己親自招攬的明國人有過交談,這次出現,其實也是一種偶然吧。

老虎雖然老了,但是並不代表就失去了自己的威嚴,長久以來在古渡城的隱居生活的確洗去了三年前這隻尾張之虎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但是現如今的重新登場,依舊讓人覺得有一種壓迫感,即使是在昏暗的油燈下,那已經有點蒼老的臉還是帶給了景嗣不小的壓力——畢竟信秀對於自己來說,除了是前任主公外,還是織田蘿莉的父親,自己的準嶽父。

“好了,就不用行禮了,我現在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而已,並不值得你這種鎮守一方的領主下拜。”日本的退隱製度,一直都是令人詬病的存在,事實上普遍意義的日本退隱並不是真的歸老於山林不問世事了,就拿皇室作為例子好了,天皇在退位之後往往會遁入佛門,然後自稱太上法皇,就比如說後白河法皇這個被評價為“日本史上第一大天狗”的家夥好了,經曆了保元之亂,平治之亂,源平合戰等等變故下來的家夥,可以說是導致皇室權利移交給幕府的罪魁禍首,退隱了還要執掌一方權利,隱居幕後。這一點在武家當中也是很常見的,三國司之一的北田家也正是如此做的。可信秀的話,則是真的老老實實交出了自己辛苦一生打下的所有江山和權利,呆在古渡城和獨孤的蝮蛇兩個人養養老,天天下下將棋吵吵架什麼的,畢竟這兩個家夥也沒有想到吧,作為一輩子的對手,竟然最後還是在一起終老,結成了兒女親家,對於景嗣的行禮,信秀是非常幹脆的拒絕了。

“信秀殿下特地前來,沒有做好招待的禮數實在是我的失職,在這種地方交談的話實在是多有不便,還請信秀殿下移步天守閣當中吧。”要分辨景嗣的心情,其實也是很簡單的一樁事情,隻要這家夥頭腦正常,言行舉止都非常得體的時候,那麼就說明這家夥肯定心裏有什麼事情,剛剛氣走了信秀寶貝女兒的景嗣,現在心裏也是有一種愧疚的感覺,很難得的知禮數。

“不不,那樣的話就像是上級和下級之間的關係了……這並不是我來這裏的問題,這裏的織田信秀和上條景嗣並不是平時的人,我不是織田家的前主公和尾張之虎,你也不是織田家的家臣和美濃的領主,我想對你說的話,僅僅是作為一個單單純純疼愛女兒的父親這一點出發的,因此,景嗣,就這裏吧,好好的坐好,就聽聽一個老人家的嘮叨吧。”很難得的,尾張之虎真的好像是放棄了一切原來的地位和霸氣一樣,對於景嗣的拘謹隻是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就率先一屁股坐在了冰涼的地上,畢竟誰也不會在地下室鋪上一層柔軟的榻榻米吧,看著信秀的動作,景嗣也隻有照辦的坐下,聆聽著前輩的教誨。

“景嗣啊……很忙吧,好像你到了美濃之後,就沒有怎麼回到尾張過了吧?”好像是和好久不見平輩論交的老友見麵一樣,不但非常隨意的大咧咧的坐著,甚至還從懷裏掏出了一小瓶清酒,“不是你那種厲害的洋酒,年紀大了喝不動那種烈酒了,隻是比較清淡的米酒而已,多少喝一點不會有問題的。”

“嗯,是的呢,是很久沒有到古渡城造訪了啊,那裏的話我其實也隻去過兩三次,畢竟剛出仕的時候就是在那古野城,後來的話搬到清州,現在又搬到了岐阜,對於古渡城實在是沒有什麼印象了。”男人嘛,怕的生物之一包括自己的嶽父,而對於景嗣來說,美濃的古渡城非但有自己的嶽父,並且非常可悲的有兩個——明智蘿莉的幹爹蝮蛇道三也住在那,去那種地方的話不是找不痛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