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610 虎的狩獵場 其一(1 / 3)

在商人的眼裏和武士們眼裏的戰國並不是同樣的概念,如果說後者的戰國即是菊與刀的話,那麼前者的生涯就是永樂通寶——同樣,以永樂通寶作為軍徽的家族,其戰無不勝的根據恐怕也就是金錢的力量了。

“說到底的話,咱覺得武田必敗,因為武田已經過時了。”

如是的斷言著,也算是勸慰自己的家臣們——萌虎在世的時候,甲州兵和尾張兵直接交手的經曆隻有兩次,一次是在三方原聯合德川的全線崩潰,另外一次則是中山道秋山信友的一支偏師入侵東美濃的戰鬥。毫無疑問,就這兩場戰鬥來說,絕非是織田正麵作戰所取得成果,但也正因為沒有好好交手過的原因,即使是勇猛如柴田權六也對目前主公所帶來的三萬五千人馬有所微詞。畢竟即使是猛虎搏兔,亦用全力,尤其是對方是猛獸的情況下,僅僅動員了這個數字的常備兵似乎還是太過於輕敵了。

以少勝多從來不是織田的風格,當初的桶狹間合戰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如果能夠用織田所最為擅長的人海戰術解決問題的話,那麼在座的諸將也絲毫不會在意背負以多欺少的惡名——所謂人死留名,至少對於現在的世界還抱有著留戀的情況下,他們也沒有死在一場和武田的戰鬥當中死去的打算。

所以,麵對家臣們的疑惑,信長也僅僅隻是用這樣子簡簡單單名為過時的理由表明了自己不會戰敗的決心——而這樣子的自信,所得到的當然是家臣們的噤聲。

雖然並不清楚到底為什麼,但是他們的主公近年來已經變得越來越喜怒無常,難以捉摸,即使是曾經寵幸的光秀也被失去了當年的特殊地位之後,家臣們就越發的覺得伴君如伴虎——漸漸的。這個女人已經習慣了利用自己的權利來製造更多的惡業。即使是根本不敬神佛,但是切切實實的殺人無算這種事情還真是遠遠的出乎了家臣們的預料。

所謂亂世用重典,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刀似乎已經偏離了原先的目的而使用了。

“要說是過時的話,其實也並非是如此,最近我們在越境作戰的時候。就有一些部隊遭遇了武田的鐵炮部隊,有了雄踞北陸的上杉謙信支援之後,武田軍已經不止是隻有赤備騎兵的部隊了啊。”

敢於在這種時候發言的,毫無疑問隻有三河武士了——這或許就是三河武士的生存哲學,就智商來說,他們遠遠稱不上是傻瓜,但是一心營造出自己就是一群大老粗的氛圍之後,就能夠讓他們擁有更多的容錯空間。畢竟一介武夫即使是說錯什麼的話,也應當是不會得到怪罪的。

“所謂的過時。指的並不是他們的武器裝備,那種東西的話隻要有錢誰都能夠跟上吧。真正讓咱覺得對方必敗的,是對方的信念。”

輕輕的揚起了嘴角,然後擺出了一種輕蔑的姿態——雖然這個女人即使是如此一副樣子也會同樣的美麗,但是其危險的程度來說,其實還要超過美麗的那方麵。

“吾等武家的起源,是各地的守護,是各地的守衛鄉裏和人民的士兵。數百年來,公家們做不到任何事情。僅僅隻是在京都吟風弄月,流血流汗的是武士,所以武家才會得到如今的地位,所以,吾等武家是淩駕於平民之上,守護於民的存在。武田如今的話。依舊也就是那麼做的,那麼想的,紅色的塗裝引人注目,騎兵隊富有衝擊感,加上名將團體的雲集更加多上一些知名度。簡直就像是酒家門外的掛飾一樣招攬人氣,唔,用南蠻人的說法,這是一種品牌吧。”

開始的時候還是誇讚,不過僅僅隻是開頭而已——接下來的,則是一種完完全全的鄙夷。

“但是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會落到此等田地啊,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清楚人民縮需要的是什麼東西了。過去的武家是因為人民的需要而產生的,而如今的武家卻需要人民來維持自己的存在,沒有比這種本末倒置更加愚蠢的事情了。”

對於這種類似的發言,所有人倒是已經習以為常了——信長大人的誌向絕非是普通人能夠明白的,更多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會承認自己的武家身份。即使是武士的外表,也隻是在她覺得有必要的時候才會堅持。

是武士,亦是商人,必要的時候,還能是公卿和南蠻人。

“現在人民所需要的是保護麼?”

“當然如此,自古以來的人民都是如此的。”

如此誠實的回答,得到的應答卻是果決的否認。

“不對!現在的人民所需要的不是保護,而是引導和統治!”

在軍帳當中說出這種話,然後展開了一幅日本地圖,其中標注了象征織田的木瓜紋軍旗,已經占據了這個國家最為中心也是最為富庶的角落——某種意義上,大概就像是楚漢相爭當中先入鹹陽者為王的約定一樣吧,占據了中心點的時候,也意味著會受到來自於四麵八方諸侯的攻擊,那種“任世界四麵來攻,我定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的魄力的確是霸者之道。

“你們認為,我們作戰了那麼多年,各地的守護大名也好,還有那些普通的諸侯也好,他們是真的完全不義,並且沒有好好履行自己的職責麼?他們就真的一無是處,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都沒有麼?當然不是,貶低敵人就是同樣的貶低自己,那種事情咱不會做的,說到底的話,還是太過於自由了啊。”

“因為自由,所以散漫,所以每個地方的大名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自己的野心,接著征戰不斷,每一個人都認為自己的理念是正確的,接著用這種借口不斷製造戰亂……真是愚昧。理念那種東西,隻要留下最後一種就可以了,而留下的那種,未必是最好的,但是一定是最強的。現在的聲音太多太煩躁了,留下一種的話。就會好上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