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儉以過人的膽略平定西突厥阿史那都支謀反的企圖後,返回長安城。同年(679年)十月,北突厥突然爆發大規模的叛變。
這場叛變來得非常突然,唐王朝的文武大臣都始料不及,因為事前沒有一點征兆。在十七年前鐵勒九姓叛變時,突厥也沒有跟著起哄,正是在風平浪靜之中,一陣狂風驟起,攪起漫天的黃沙。
叛變是由突厥的阿史德家族挑起的。
在 630年李靖擊破突厥汗國之後,阿史德家族所統領的三百帳落突厥人投降唐帝國,遷居到雲中城,歸單於大都督府管轄。經過數十年的休養生息,阿史德部落的人口得到了很快的增長,後來又分割成兩個部落,一個由阿史德溫傅統領,一個由阿史德奉職統領。
作為一個曾經強大過、雄霸天下的突厥汗國,在一夜之間被李靖擊破,這無疑使許多突厥人心理極不平衡,一心想回複突厥往日的輝煌。然而 650年,車鼻可汗被大唐帝國消滅,突厥汗國卷土重來的希望微乎其微了。
吐蕃的崛起給突厥人帶來了機會。
經曆兩次大敗仗之後,大唐帝國不得不動用更多的軍事力量用於西部同吐蕃抗衡。正是在這種背景之下,阿史德溫傅與阿史德奉職加緊了策劃突厥獨立的步伐,整個叛亂的準備工作非常秘密,唐王朝根本沒有注意到北方將掀起驚濤駭浪。
阿史德溫傅與阿史德奉職起兵之後,宣布擁立可汗家族的阿史那泥熟匐為新突厥汗國的可汗,結果一呼百應,在故突厥境內的二十四個州的首領也紛紛起兵響應。一時之間,叛變的部落人數多達數十萬人。
大唐帝國震驚了。
唐朝廷緊急派遣單於大都護府長史蕭嗣業為統帥,率領右領軍衛將軍花大智、右千牛衛將軍李景嘉等,前往平定突厥的叛亂。
剛開始時,突厥人屢屢受挫,也許是很久沒有打過仗了,感覺比較生疏,戰鬥力不強,比不上身經百戰的大唐軍隊。
在贏得多次戰鬥勝利之後,蕭嗣業不禁有輕敵之心,認為突厥叛軍隻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堪一擊。驕傲著實是勝利的天敵,更何況蕭嗣業也沒有驕傲的資本,放鬆警戒心之後,便預兆著災難的來臨。
第一個危險的信號是唐軍的輜重部隊受到突厥軍隊的襲擊,雖然輜重部隊隻有數百人,兵力上的損失並不算嚴重,但嚴重的是數百車糧草、冬衣被突厥軍隊奪走。此時正是冬季,在冰天雪地中要尋找糧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戰馬也需要草料。
蕭嗣業被迫停止進軍,但他的輕敵之心,使他疏於防範突厥大軍的偷襲。
大雪飄落,寒風徹骨。
突厥軍隊利用大雪作為掩護,在雪夜偷襲蕭嗣業的大本營。在惡劣的天氣中進行偷襲,這可是唐軍的一貫作風,但是堅忍的突厥人這次卻給了蕭嗣業一個意外。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任何一處細微的失誤,都有可能葬送勝利的果實。
夜深了,大雪仍在紛飛,士兵們守在爐火旁,既冷又餓,蕭嗣業已經進入溫暖的夢鄉,但突然間鐵騎突出刀槍鳴,突厥大軍不期而至。蕭嗣業大吃一驚,此時唐軍兵營根本沒有像樣的防守,突厥大軍如入無人之境,蕭嗣業想要組織起有效的抵抗,無奈陣營太混亂,他心裏暗暗叫苦,回天無力,狼狽逃跑。這下唐軍陣營更加混亂了,結果突厥人越戰越勇,唐軍遭遇滅頂之災,被殺死的士兵“不可勝數”。
相比蕭嗣業,花大智與李景嘉還算略好一點,這二位副帥沒有一走了之,而是率其部眾,且戰且退,雖然傷亡慘重,最終還是得以撤回單於都護府。
這次慘敗,令唐高宗大為震怒,蕭嗣業被判處死刑,後來減罪一級,改為流放桂州;花大智、李景嘉二人雖然撤回到單於都護府,但是兵員損失慘重,全部被免去官職。
此時的唐高宗一定感慨貞觀名將的凋零,要派誰出任統帥呢?思前想後,看來還得裴行儉出馬,雖然這位老臣剛剛平定西突厥、風塵仆仆地返回京師。
裴行儉今年六十歲了,看來唐朝老將確實有不老的雄心,像李靖征吐穀渾,程知節、蘇定方等人征西突厥,都是年過六旬。裴行儉比他們更特殊,雖然早些時候他兵不血刃,奪取西突厥,此中的膽略與計謀,遠非常人可比,但他沒有指揮過大兵團作戰的經驗。不過並不等於他不通曉兵略,作為名將蘇定方的得意門生,裴行儉隻要有機會,仍然可以在戰場上大展身手。
十一月,裴行儉正式出任遠征軍統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