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秦老離開後,夏遠坐到了花壇邊,心口的波瀾久久不曾平靜。

父親……母親……

雖然從秦老口中,夏遠得以窺見當年事件的一二麵貌,但此時他的腦袋中,簡直是一團亂麻:

究竟是什麼樣的“敵人”,能讓八名神通境浸淫多年的契約者,在七天之內七死一重傷?

又為什麼,能夠提前得知這個消息的蜉蝣社,並沒有派出更高境界的契約者,來應對這場危機?

而那場戰鬥的起因又是什麼的?

自己父母的“對手”,最後被殺了嗎?“他”又是怎樣的結果?

……

一時間,夏遠的呼吸,竟然變得有幾分急促起來。

心中煩躁,他下意識地站起身,想要四處走走轉換情緒。

“他們倆的孩子大概已經五歲了,路微瑾說,自己的兒子馬上就要上學去了,多希望他能快樂長大,也不知道日後能不能適應新的環境……”

莫名其妙地,秦老的話又出現在了夏遠耳邊。

“嘖。”

咬了咬牙,夏遠心煩意亂地四處遊蕩,腦海中卻始終仿佛有兩個身影一直徘徊:

男的個頭高大,正將電飯煲中的飯盛至碗中。女的身形頎長,雙手捧著剛做好的菜從廚房出來,餐桌上擺了三副餐具,上麵的菜不多,但都是熱氣騰騰的。

夏遠看不清他們的臉,但似乎就應該是這樣。

似乎……就應該是這樣的。

其實這麼多年,夏遠也沒有不滿意現在的生活。

司空承對他很好,他也漸漸習慣了沒有父母的生存模式,父母在他心中,似乎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符號。

但自從覺醒成為契約者後,他已經不止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父母的故事。

其實在聽的時候,他還是有一點點開心的,別人一點一滴的描述,勾勒了出一對超強的父母形象:

什麼神通境巔峰,巡夜人特殊小隊總隊長……聽上去牛逼哄哄的。

但更多的依舊是落寞。

再厲害又怎麼樣?他們並沒有陪過他。

這樣幾次下來,沒有激發夏遠對父母的仰慕,倒是勾起了他多年來早已掩埋的情感:

沒有人在睡不著時,唱搖籃曲哄著入睡。

沒有辦法在小學作文上,將“媽媽”或者“爸爸”兩個詞,補充在“我最愛的”半命題作文之後。

沒有人將自己扛在脖子上,說著“兒子長高了”這樣的話。

當宿舍其它舍友說:“很羨慕老夏家裏沒人管他”時,其實夏遠也很羨慕他們的……

……許翀。

思緒飄忽間,夏遠想起了秦老說的這個名字。

這是目前唯一有用的線索。

……他會在上京嗎?

……

漫無目的遊走中,不知不覺,夏遠已經繞了收容所一圈,回到了灰樓前。

他定了定神,正準備進入灰樓時,卻聽到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你是……夏遠?”

聲音有些老氣,也有些熟悉,但並不是秦老,也不是其它巡夜人。

夏遠偏過頭,一名提著灰布袋子,穿著治安官製服的中年人正看著他。

在看清夏遠的臉後,中年人表情從疑惑轉為了確定:“果然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

夏遠整整回憶了三秒,方才想起對方是誰:“你是1017號病房,那位輻射症患者的……爸爸?”

接著他意識到了什麼,慰聲道:“我從林醫生那兒聽過了你兒子的事,請節哀。”

“小木……”中年人的眸子一灰,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什麼。

但什麼都沒說。

“對了,你的輻射症怎麼樣了?”最終,中年人還是開口了,話題悄然轉到了夏遠身上。